魏徵携李承训的臂膀,回到座位上,“承训,暂且这么叫你吧,你别激动,慢慢说,皇后既然把德贵叫了出去,便是给咱好好叙谈的时间。”
“皇后知道您当年私放我的事情?”李承训疑惑地道。
魏徵摇了摇头,“那日放了你之后,没想到王石卖主求荣,老夫便被皇上抓了,就要问斩,幸亏皇后苦谏。她说是老夫曾为太子肱股之臣,若是见着少主不救,当真便是没有血性,不忠不义,如今这般,反倒可以放心大胆的启用老夫,总不能因为一个跑了的犯人,而损失掉帝国的栋梁。”
李承训听得暗暗松了口气,“有如此气魄的皇帝,当真世所罕见,其实,我真不是来行刺的!”
“老夫知道!”魏徵笑道,“听闻你关于丐帮,暗影门的事情,老夫便猜测你绝对是个聪明的憨厚人,断不会斩断大唐盛世,而使民众处于罹难。其实,你的心意,别人不懂,老夫懂。”
李承训见他皱着眉头,一脸的追忆,便没有打断他。
“当年,老夫颇被你父重用,还曾谏言早些对当今圣上下手,铲除掉他,可惜他毕竟心慈手软,下不得手,”说道这里,魏徵摇头苦笑道:“所以说,皇族之间的争斗便是这样,亲兄弟也是刀剑下见,假若换做你父亲是个有决断的人,此刻他便是当今天子。所以,你也无需责怪当今圣上杀你父亲之事,毕竟,上代的恩怨,他们清楚,就在上代了吧。”
李承训见他这番话正说到了自己心坎中,颇为动容,“魏大人,您放心,小子懂得社稷为大,君为轻的道理!”
“行,咱不说这了!你今后有何打算?”魏徵似乎终于放下心来,背靠在了椅子上。
“我是建成儿孙,必不得陛下信任,还能怎样,能做个闲散王爷,幽居京城便好!”李承训说的颇为寞落,哪个英雄豪杰不想建功立业?
“你的才能不至于厮,大唐不用,太过可惜!”魏徵一脸遗憾,却又心有不甘,“当今天子也是知人善任,像老夫,王珪都曾侍先太子,而尉迟恭、秦琼等也是降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只要你忠心,相信陛下定会用你。”
李承训才不在乎李世民是否启用他,他宁愿浪荡江湖,自由自在,也受不得这朝堂庙宇的束缚。可如今,他不拿出诚意来,李世民是绝不会对他放松警惕,因此也只得忍辱负重,需以委蛇。
这番心里话,他可不想现在说给魏徵听,他不想让这个老人家失望,含混地道:“总之,我从未想过要取陛下性命,走一步看一步吧!”
魏徵似乎感觉到李承训对他的话有所怀疑,想了一想,继续开导道:“今日下了朝,老夫没有回去,直接去了内廷见陛下,你猜所谓何事?”
看着老人家神神秘秘兮兮的样子,李承训笑道:“猜不到,不过应该不是朝堂国事,国家大事,大人当不会与我一届草民透露,想必是李家家事。”
“嘿!”魏徵一拍巴掌,“你小子真是聪明,老夫没有看错,你听老夫给你讲个故事,便能看出当今圣上的胸襟。”
今日早朝后,太宗皇帝单独留下几位老臣,商议长乐公主下嫁的问题,当谈到陪嫁之时,以房玄龄为首的诸位大臣心知李世民爱女心切,便提出以倍于太宗皇帝之妹永嘉公主的嫁妆置办。
魏徵当即以 “明汉帝封子不过于先帝”的典故,谏言说:“天子姊妹为长公主,天子之女为公主,既加长字,即是礼有尊崇,或可情有浅深,无容礼相逾越。”
太宗深以为然,并大赞魏徵“能以义制主之情,可谓正直社稷之臣矣。”
老魏徵说完,并无得以之色,而是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濡濡之情,却见李承训神不守色的样子,轻声唤道:“承训,承训?”
“啊!”李承训立觉失态,忙道:“是,是,陛下圣明!”
其实他在听到魏征说到长乐公主“出嫁”二字的时候,便感觉到心中一滞,至于他其后说的什么,根本就没有在听,而是心下一直盘算着,“怎么这么快就出嫁了呢?”
他在心中屈指默数,今年是贞观七年,长乐公主十三岁,史书上载正是这一年她下嫁给长孙冲的。想到此处,不知为何,他心下竟然微微泛起一丝酸意。
他又顺着这丝酸意去探究它的出处,想是这两个月来一直得她照顾,从内心深处,已把她作为这皇宫里唯一的依靠,而按照古代的礼法,女子出嫁从夫,一切便不自由了,他很有可能连再见到公主的机会都不会有了,怎能让他不失落伤感。
“噔噔噔”德贵从后门跑了进来,见到二人相谈正欢,立刻变为缓步而行,一遍擦掉脸上的汗水。
“你跑什么?”李承训正心情低落,见是这个很讨厌跟屁虫,没好气地道。
“没,没,什么,怕公主有事吩咐小奴,所以,紧着赶回来!”德贵卑躬着道。
魏徵与李承训一袭推心置腹的谈话,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以说心情是非常的好,此刻见德贵回转,心知是自己离去的时候,便起身道:“承训,你好好休息,老夫就回了,陛下圣明,不会亏待忠臣良将的!”
“是,承蒙魏大人关照,承训谨记!”李承训起身,把魏徵送出殿门。
魏徵出了立政殿,没有向午门出宫的方向走,而是直奔前朝的太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