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闲话的老太太们的毒舌,海曼与黛丝更能这般密切的接触,不过相比于其他人来说,这两个人都不是会在意其他人眼色的人。此番行为在海曼看来完全是对女士的爱护和尊敬,或许还要再加点亲人之间的呵护。一份不熟悉的感情已经经由外人递交给海曼,不管他明不明白,他都将黛丝当做了一位可亲的妹妹来看待。
而黛丝,别看她花一样的娇艳,认识她的人都不太喜欢她,与众不同的人都有这种人群主动脱离的能力。
绅士对她怀着一种崇高的敬意,会用悄无声息的眼神打量,交换着密不可说的暗语;淑女小姐们则怕她怕的要死,远远看到便跑开了,好像黛丝的眼神会将她们绊倒;坏小子们绝对是最爱又最恨黛丝的一群人,平时对她敬而远之,却又时刻想着她;躺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的老太太们要是哪一天看见了黛丝,回家绝对要用玫瑰花上的露水洗洗眼睛,并对黛丝露出裙摆的细脚踝啧啧称奇。
但真正与黛丝相熟悉的人,绝对会发现黛丝身上的闪光点:她明明热情又美丽,鲜活得像是一团刚燃起的火焰,懂得的人会用她取暖,珍惜相对;不懂得的人就像未开灵智野兽一样,只会在接触她后灼伤自己。而这个世界还是野兽为多。
海曼站在散发着芳香的美人身旁,高举着手臂替黛丝撑了把黑伞挡着逐渐减小的雨,放小步子跟随着黛丝前进。黛丝手轻轻挽住他的手臂,时不时在雨声的伴奏下说上两句话。
伞能将两个人的身影完全遮挡住,连雨溜进去的缝隙也不存在,足够为这两个在清晨游行的人提供一点私密空间。
威诺趴在高高的窗户边缘,擦擦进食完的“深渊巨口”,转了转眼珠,安静地注视着一顶漆黑的雨伞在潮湿氤氲的大街上缓缓滑动,在微微闪身之时可见并排的一双腿脚。黑伞像一朵从天际坠下的幽冥之花,诡异的香气弥漫,如入无人之境。
不久,两人到达圣金十字大街。
威诺跑下楼梯,朝着大门挥舞着手臂,视线转了转,对着深紫三色堇油画下的全身镜露出个欢乐的笑容,再戴上他闪亮的软帽子,拿起一把小黑伞跟随着席恩走出了门。临走前专门朝向别名“鬼脸花”的油画三色堇瞪圆双目,做了个真正意义上的鬼脸,比纹丝不动的画正经多了。
前方的席恩换上了板正的三件套,腰侧的深灰色小口袋里放了个镀金怀表。金色的表链微不可寻地晃动,高高的礼帽戴在打理服帖的头发上,精练的身板板正,转眼从浑浑噩噩的酒鬼成了个优雅的颓废绅士,目不斜视地走上大街。半抬起的左手上矜持地拿着根香烟,上好的香烟发着缕缕浅淡的白气,在水幕下熏出一道痕迹。
席恩回头看了眼身后低着头在水坑处找蝌蚪的威诺,撇了撇嘴角,背起的手轻轻弹了弹烟灰。烟头放在嘴边眯着一双焦糖般的眼睛轻吸一口,再缓缓吐出寡淡的烟气,听着威诺活泼跳跃的声音他加快了步子。
今日席恩有做宣传的任务,老鬼的鸟不卖,席恩的鸟可是抢手货,薄利多销的好玩意多的是捧场的人。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阵,等黛丝停下时,下了一天的雨也短暂的停了下来。伞从她的头顶滑下,远处的天空出现白茫茫的雾气,明亮的与阴沉的交织在一块天幕上,像是一场黑与白的对决,孰胜孰负已见分晓。酝酿获胜词的一方逐渐取得落败一方的领地,阴沉沉的高空低垂在尖塔之上,光洁的路面上汇聚的雨水映照着依旧乌云密布的高空,饱和的蒸汽不断被陆地上的浓烟填充着,暴涨出一堆悬挂的肥肚子。要不久还会迎来一场瓢泼大雨。
“走吧,”黛丝对收了雨伞抬头看着天空的海曼说。
“还要很久雨才能停止。难熬的时间。”海曼望了眼停泊在河港的轮船,转身随黛丝走进巴顿特药铺中。
街上依旧空无一人,不过商户已然倾巢而动了。
黛丝作为这家药铺特别雇佣的小主人,一直在尽忠职守地来指使闲人办事,忙碌的像一只装饰华丽的小陀螺,转悠个不停。她的日常工作就是调制药铺中缺少的药品,药铺老板会给她提供相关的药材,其余的时间能自由支配,让她能尽情来完成想要完成的药品,或者跋山涉水来找寻需要的药材。她的裙子总是很难清洗。
药铺中的服务人员都是一群辛苦拿工资过活的劳苦大众,辛苦支撑着药铺的运行,时不时用上能在谈判桌上获胜的出众的交际能力,露出一副含着毒药却甜蜜如蜂蜜的微笑与周围的人打好关系,拓展药铺的业务并丰富个人生活。
以丰富美好的生活为例,前几天,药铺话最多的费尔狄斯便凭借着一双巧嘴拐了个好老婆,过上了心中有志向、家中有对象的美好日子。这让众多店员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头顶像安了个即将升起的大太阳,隐约能看到光明的未来。自从“费尔狄斯拐妻事件”以来,每一双麻利的嘴皮子都磨得像一张纸薄,吐露出与脑子中存储的笔墨及其不相符的一连串动人话语,要不了两句话就能将体态健康的过路人忽悠进药铺中,买上点家中常备的万用药或者有备无患的“送人见鬼药”。
这也就是说,除了被黛丝拐来的海曼,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海曼,请帮助我拿制作止咳药的材料,不知道的问大嗓门迪安,他会告诉你的。”
自从海曼在过去的五分钟中展示了一番他的“博学多识”,将他了解药材知识的能力显示出来后,黛丝便露出惊喜又神秘的微笑,指使着海曼当她的下手,由此开启了他药铺的打杂的忙碌一天。
在这过程中海曼也收获了无数店员或是同情、或是嫉妒,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神。噼里啪啦的眼神交流在药铺空气中传递,简直创造出了科学的奇迹。看来这些店员不仅是嘴皮子功夫厉害,脱离了嘴后眼睛也不容小觑。
只可怜辛苦的海曼在黛丝的呼叫下忙前忙后,成为了另一个旋转不停的陀螺。看海曼的状态是看不出来他所受的压迫,他的双目依旧沉静的同一块寒冰,但看黛丝就行了,病痛刚恢复的她在生龙活虎的状态下嗓子哑了。
“海曼,快来,我需要你帮我按住!”黛丝拖着粗哑的嗓音再次呼叫海曼,全然不顾她严重的“伤情”,反而一次次的加重。
“海曼在吗?”黛丝咳嗽了两声愤怒望天,“费尔狄斯,别缠着海曼说你和你妻子的风流韵事了!信不信我立马让你见到你的美娇妻!”
“用不用着劳烦她!我立马让海曼老弟见您,美丽的黛丝小姐。”费尔狄斯说。
费尔狄斯真是个能人,一副面孔如同第二个卡列班,只能说在他那张不大的脸上能窥见奇迹般的山崩地裂,而他那张巧嘴一定被无数的天使吻过才能创造出来的,吐露出的话语像蜜一样甜,才能将美丽如同一样女神的贪吃姑娘诱惑住。
海曼摆脱废话连篇的费尔狄斯后,穿梭在密集的药柜迷宫内,闪躲着脚步麻利的店员才到了黛丝门前。双手腾不开打开门,只能用脚踹了踹门,真正成了一名杂役。海曼走进门将手上所有的工具和药品铺在黛丝的面前,哗啦一声,她所要的东西一一排开。
“啊,棒极了!”黛丝挑了挑眉梢。“暂时别管它们了,来,替我按住,将脖颈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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