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体温正在恢复正常。”
“注射强心针。”
……
病床上,何晨光慢慢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他翕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心跳仪上显示心跳渐趋平稳。护士惊喜:“醒了!他醒了!”何晨光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何晨光再次睁开眼,范天雷的一张大脸在跟前:“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何晨光翕动着嘴唇,艰难地说:“我……输了……”
“不重要了。”范天雷说。何晨光说不出话,很难过。范天雷看着他:“你已经很厉害了,你战胜了我所有的追踪手段。如果不是突发奇想,我也抓不住你。”
“神枪手四连……输了……”何晨光看着他。范天雷不说话,何晨光哽咽着:“我的连队……”范天雷在他肩上重重一捏:“好孩子,别多想。胜败乃兵家常事,天底下没有常胜不败的军队。神枪手四连锐气太盛,受点儿挫折也是好事。好好休息,你受苦了。演习还没结束,我还要去忙。等演习结束以后,我来看你。”范天雷拍拍何晨光的脸,转身走了。何晨光看了看范天雷离去的背影,闭上眼睛。旁边一个身影慢慢走向他,何晨光睁开眼—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中尉。
唐心怡诧异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何晨光没说话。唐心怡盯着他:“你不知道你差点儿死了吗?”何晨光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还是没说话。
“你叫什么?”唐心怡问。
“对不起,中尉。在演习没有结束以前,我不能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唐心怡看看自己的蓝军臂章,一把撕了下来。何晨光急道:“你这是干什么?撕掉臂章,就是退出演习啊!”唐心怡手一背:“我本来就是局外人。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到这样欺骗热成像侦察设备的?”
“热成像?”
“对,只要你有热量,我就可以追踪到你。”唐心怡说。何晨光苦笑,没说话。唐心怡看着他:“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能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回答我。你真的不怕冷吗?”唐心怡不甘心。何晨光索性两眼一闭,不再说话。唐心怡走近了:“你是一块木头吗?”何晨光微微睁眼—看见了唐心怡腰上别着的手枪。唐心怡靠近他:“说话啊!”何晨光突然睁开眼,唐心怡吓了一跳。何晨光右手猛地出手,一把拔出唐心怡的手枪。唐心怡还没叫出来,就被何晨光捂住了嘴。何晨光低声说:“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唐心怡惊恐地瞪大了眼。何晨光不敢撒手:“演习还在继续,对不起。你不要喊,我放开你。”唐心怡惊恐地点点头,何晨光慢慢松手。唐心怡突然一脚踢飞了何晨光手里的枪,动作干脆利落。何晨光一愣。唐心怡再一脚踢飞何晨光,冷峻地摆好格斗姿势:“你以为,我是穿军装的花瓶吗?”
何晨光刚站起来,唐心怡又冲上来,动作果断干练,把何晨光打了个措手不及。何晨光被迫左右遮挡,躲开唐心怡的进攻:“再打我就还手了啊!”唐心怡再次上来:“怕你不成?!”何晨光猛地出手,唐心怡就落了下风。何晨光按住唐心怡,顺手抄起桌上的手术剪,猛地扎下去—手术剪在唐心怡的眼球上方停住了。唐心怡瞪着大眼睛,惊魂未定。何晨光喘着粗气。唐心怡还没反应过来,何晨光的手术剪敏捷地在她脖子上滑过:“你牺牲了!”
“啊?!”唐心怡没回过神来。何晨光笑道:“你是干部,不要耍赖!”他松开唐心怡。唐心怡怒视着他。何晨光的额头还冒着冷汗,不时地打战,仍坚持着:“脱衣服。”唐心怡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何晨光没看她,解自己的衣服扣子:“脱衣服,你已经是死人了。非要我动手脱吗?”唐心怡惊恐道:“你居然耍流氓?!”何晨光不断地冒着冷汗,他努力扶墙站稳:“你自己不脱,我就要动手了!”唐心怡一脸惊恐,抓住自己的衣领捂得紧紧的。
7
救护所门口,何晨光一身迷彩服,压低帽檐走出门。身边来来往往的蓝军士兵,竟没人发现他。房间里,唐心怡只穿着T恤衫和短裤,手脚都被绑住,嘴里塞着毛巾,躺在床上呜呜叫。何晨光压低帽檐,穿行在蓝军司令部。一路上,不时有军衔比他低的官兵跟他敬礼。何晨光随手还礼,脸上都是汗—不是吓的,是冷的。
一辆步战车从戒备森严的战俘营开过,何晨光左右看看,走过去,被上等兵军衔的哨兵拦住了:“首长,请出示特别通行证。”
“特别通行证?”
“是。上级的命令,要进入战俘营,必须出示特别通行证。”
“哦,这样啊,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看。听说神枪手四连的都被抓来了?”何晨光往里看了看。哨兵笑道:“是,好多干部来看了,说难得一见,神枪手四连终于被打败了!”
“对啊,我就在铁丝网外面看看热闹。”
“好的,只要您不过警戒线。首长,您满头是虚汗,发烧了吗?”哨兵看了看他,问道。“没事,刚从救护所抓药出来。谢谢啊,班长。”何晨光冲口而出,哨兵一愣。说漏了嘴—何晨光意识到,赶紧改口笑笑,说道:“小同志,难道以后不想做班长吗?我跟你们连长可是军校的师兄弟!你很认真,我记住你了!”哨兵激动地一个立正:“谢谢首长!”何晨光拍拍他的脸:“班长,记住我。”哨兵站得更直了:“是,忘不了!”
何晨光咳嗽着,走向铁丝网。龚箭冷冷地看着这个走来的中尉。老黑头也没抬:“又是来看西洋景的!神枪手四连这次更出名了!战俘营都成动物园了。”王艳兵玩着手里的扑克:“再这样,我就要卖票了!一张五毛!出,二牛,该你了。”李二牛没动,仔细地看着那个走来的中尉,拉拉王艳兵:“不对!”王艳兵不耐烦:“什么不对?”
“你自己看!”
王艳兵回头,呆住了—走到铁丝网跟前的何晨光慢慢抬起头,注视着里面的龚箭和兄弟们。龚箭也瞪大了眼。李二牛高兴极了,想喊,被王艳兵一把捂住嘴:“别出声!他好不容易才混进来!”李二牛克制住,眼神里都是激动。老黑使了个眼色,站起来的战士们又若无其事地坐下了,但眼睛都看着何晨光。何晨光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龚箭咬着牙,欣慰地点点头。在蓝军的心脏,红军的漏网之鱼跟被俘的红军官兵们就这样对视着,默默无语。
何晨光看看四周:“神枪手四连,狭路相逢勇者胜?”龚箭稳住,平静道:“对,难道你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吗?”何晨光看着龚箭:“没有。”龚箭眼神坚定:“记住,神枪手四连没有战败的历史!”何晨光看着龚箭,咬住嘴唇,点头。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多说。龚箭假装愤怒:“滚!去做你该做的事!”何晨光点点头,看着兄弟们。隔着铁丝网,就好像被分成两个世界。龚箭取下自己的神枪手四连臂章,甩给何晨光:“滚!”
何晨光接过臂章,不再说话,打着冷战,转身走了。老黑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心疼地说:“他发烧了。”
“他还活着,还能战斗。”龚箭相信他的兵。老黑担心:“他能撑下去吗?”
“能!”龚箭看着远去的背影,“因为他是战士!”
何晨光远去,王艳兵、李二牛和四连的其他战士们站起来,默默地注视他离去的方向。蓝军的旗帜还在上空飘扬,龚箭笑笑,说道:“战争,才刚刚开始!”
8
弹药库里,两个哨兵正站着,身边都是各种弹药的箱子。一个身影双脚夹紧攀登绳,慢慢地下滑。哨兵左右张望,突然,一双手抓住两个哨兵的脑袋,一碰。
何晨光赤裸着上身,套着战术背心跳下来,拿走了他的自动步枪。他的战术背心上插着神枪手四连的臂章。何晨光光着膀子在弹药库里安装炸弹,已经“牺牲”的两个哨兵看得目瞪口呆。随后,何晨光又悄悄摸到了车库,在油罐车上安装好炸药。
司令部楼顶,蓝军特种部队的狙击手小组在观察着。突然,一个身影瞬间弄倒两人。狙击手和观察手同时倒在地上,被一个人压着,喉咙也被扼住,都出不了声。何晨光说话有些费劲:“班长,你们挂了。”狙击手看着他:“你是昨天晚上那个冻晕的红军?!”
“请遵守演习规则。”
狙击手不说话了,看了看旁边的观察手。何晨光哆嗦着,抄起他们的武器装备、耳麦和背囊。狙击手看到何晨光一头冷汗:“你病得很重。”何晨光说:“我还活着,还能战斗。”狙击手眼里都是敬佩:“我很佩服你。”何晨光拿着武器装备,浑身不时地哆嗦着转身:“谢谢班长。”狙击手叫了他一声:“哎!”何晨光回头。狙击手拿出一个军用酒壶,抛给他:“里面是二锅头,可以帮你驱寒。”何晨光接过来,点点头。
“小伙子,好样的!”狙击手竖起大拇指。何晨光笑笑,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