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杀我?”
那人试了试绳子的紧度,将夏沫扛在肩上,用蓑衣盖了,直接跃上屋顶,自滂沱大雨中飞弛而过。
夏沫被他扛在肩上,这人劲瘦的肩头正顶着夏沫的胃部,硌得夏沫又痛又难过,张嘴便吐了那人一身的秽物。
好大雨大,那么难闻的气味很快也被冲刷掉,那人腾出一只手来捏住鼻子,“看来三小姐不喜欢吃敬酒。”
夏沫吐得浑身无力,气喘吁吁,微微张开眼睛看他一眼,“你找个人扛着你试试,让他用肩膀顶着你的胃,看你吐不吐?”
那人看一眼夏沫,大约觉得她玩不出什么花招儿来,便将夏沫放了下来,“我把你放下来,你自己走!”
“但是,你不要和我耍什么花招!”
夏沫被放下来,气息上已经稳了许多,再加上雨水的拍打,已然好了许多,这会儿即便再有不适也得撑着,总得想办法让人来救自己,他若一直扛着她这样走,根本一点获救的机会都没有。
举了举手中的绳子,“你绑的这么紧,武功又高,在你的眼皮底下,你觉得我能逃得掉么?”
那人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把自己的斗笠揭下来,盖在夏沫头上,“走吧。”
夏沫觉得这人倒也真有意思,一个是人质,一个杀手,杀手竟然把斗笠给人质戴上,还真是有意思。
这一下,反倒觉得这人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坏了。
所谓盗亦有道,大约指的便是他这样的人。
大雨越下越大,地上泥泞的紧,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再走也走不下去了,夏沫开口道:“雨势太大,再这样走下去,你会生病的。”
“不如找个客栈休息一夜,明日再赶路吧。”
那人不说话,只闷着头往前走,夏沫无奈,只得又叫了他一声,“喂!”
那人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看她一眼,“这里穷乡僻壤,哪来的客栈?再往前走一点,有一家客栈。”
两人便又继续赶路。
夏沫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脚上的绣鞋早已湿透,被雨水这么一泡,再加上鞋底磨脚,此刻脚底已然长了血泡,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走一步便要歇三步。
那人回身看了她一眼,“你脚受伤了?”
夏沫没有答他的话,只是抬起脸来看着他,“你冒着这么大的雨为那个人办事,想来那个人一定很让你尊敬吧?”
那人轻叹一声,在夏沫身前蹲下,“爬上来吧…”
夏沫越发觉得这杀手有意思起来,这人与一般的杀手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哪有杀手背人质的?
“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那人也不说话,只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大有夏沫不上来他就不走的意思。
夏沫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和自己的脚过不去,反正疼的是自己,稍稍顿了一下,还是爬上了那人宽厚的背。
隔着厚厚的蓑衣,夏沫依旧能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这个人明明是杀手,却又待自己这么好,已然不是盗亦有道能解释的通的了。
大雨如注,两人的鞋和裤子都湿透了,地上到处一片泥泞,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儿,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夏沫觉得有必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便叫他停了下来,“这么大的雨,只怕咱们还要有好长一段路才能到客栈,按这个速度走下去,即便到了客栈,只怕也打烊了,既然这村子里有人,咱们就先在老乡家里借宿一夜吧,明日再赶路就是。”
那人倒也没说什么,背着夏沫转了方向,叩开了一个村户家的门。
开门的是位老大娘,看一眼两个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人儿,二话不说,就让两人进了屋,帮着夏沫脱下了蓑衣,又拿出一套她的衣裳给夏沫,把夏沫的衣裳拿出去烤了。
屋子里只有夏沫和他两人,夏沫看他一眼,“你的衣裳也湿了,出去换换吧…”
那人却警觉的看了夏沫一眼,似乎怕她逃跑一般,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你放心,我不会跑的,下那么大的雨,就算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那人稍稍犹疑了一下,还是走到外间去了,不大会儿,他重新进来,已然换了一套寻常的村户男子衣裳,手中端着一个碗,缓缓向夏沫靠近。
夏沫这才有机会打量他,国字脸,浓眉大眼,两条剑眉斜插入鬓角,鼻尖挺括,嘴唇微厚,除了身上那股子冰冷的气息外,怎么看都不像是杀手。
“在我死之前,能告诉我是谁要杀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