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暖照,晨风拂面。这一日正是极难得的晴朗天气。略带咸味的海风吹过来,竟带起几分难言的清爽。
叶孤城站在沙滩上,任由海风吹拂着墨黑的发,束发的两串曜珠也被微微吹动,带出轻巧的脆响。
他已一夜未眠。
叶孤城一手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长剑,他的神思却在想着被他安置到自己卧房中的宫九。
用剑者当诚心正意,既已明确已心,自当无惧无畏,否则何必修心?
叶孤城极目远眺,一夜之间,他的心思已明,心绪已定。至于宫九,既然他已经认定。那么宫九就只能是白云城的人!
碧青色的天空与蔚蓝色的大海远远结成一线,一个乌色的黑点慢慢出现,不多时,一艘海船显了出来。
叶孤城的神色一凝,他已认出了那艘船上的旗帜……是南王府!
雪白中衣,双层隐绣,纯白广袖外衫。宫九打量着送到眼前的衣物,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左右两侧的侍女一个捧了百花露,一个捧着琉璃盏。恭恭敬敬的送上来,一举一动极有规矩。
宫九一声轻笑,爽快的任人伺候着漱口净面穿衣挽发。
宫九的心情极好,所以他笑眯眯的捏起一个美貌侍女的下颚,调笑道,“好一个美人,你家城主定是很喜欢你了?”
这个侍女淡淡的睨了他一眼,然后恭敬的垂眸,“公子说笑了,服侍城主是清颜分内之事。”
清清冷冷平平静静的回答让宫九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宫九并不恼,他见过太多女人,也有过太多女人,所以他知道怎样才能让女人无法抗拒。
于是,他优雅的笑了起来,“你叫清颜?真是个好名字。”
这一回,连回答都没有了。侍女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全部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宫九张了张口,却只是笑了一声,心道白云城真是规矩森严,怪不得他始终无法在城主府安下密探。
叶氏一族经营白云城已有百年,城主府内景致宜人其精致之处丝毫不逊于太平王府。
宫九穿过回廊,迈过曲桥,悠然行走在城主府内。
许是叶孤城早有吩咐,宫九一路行来并未受阻。然而,当宫九问起叶孤城的所在之时,得到的回答却让他皱了皱眉。
南王世子来访?他……来做什么?
宫九毕竟是王府世子,纵然久未归家,但是应有的消息却半分不落。南王父子狼子野心他更是早有知晓。毕竟……那南王世子的容颜竟与今上生的九分俏似!
宫九站在一方花池之前,蓦地弯起一抹冷笑,眼底尽是残酷和冷峻……如果有了更好的合作对象,那么叶孤城还会选择他么?
不是他自负,而是比起他宫九,南王父子根本就是再容易不过的踏脚石!
午时,宫九在书房寻到了叶孤城。而叶孤城正在看南王世子送上的礼单。
宫九嘴角噙着笑凑了过去,道,“是堂弟送来的么?”
叶孤城瞧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宫九本也没想叶孤城能答他,只伸出两指捏住了礼单一角。
于是,叶孤城就松了手,宫九就光明正大的将单子拿在手中,瞧了两眼,啧啧叹道,“单是两百年的玄参就送了一对过来……令舅还真是大手笔。”
叶孤城弯了弯唇角,“你若有需要,尽可拿去。”
宫九随手将礼单一抛,礼单夹了劲风打翻了书案上的琥珀盏。一时间,书案上一片狼藉。
叶孤城眼神平静,只淡淡的瞧了宫九一眼。
宫九不知为何心头忽地一窒,他只冷笑道,“预先取之,必先予之。南王是只老狐狸,由不得你左右逢源。”
左右逢源?叶孤城淡淡扬眉,琥珀色的眸子深深的看了宫九一眼,才缓缓道,“本座自有主张。”
宫九拢在袖中的手倏地攥紧,眸底划过一丝阴狠。
叶孤城静静瞧了他半晌,忽地微微一笑,有如云飘雾散霁月当空。他的声音淡淡,却恍惚带着安抚,道,“南王世子后日返程,九公子无需忧心。”
宫九微微眯了眯眼,蓦地轻笑了一声,带着轻松和惬意,应道,“城主所言甚是,在下多心了。”
两日后,南王世子离开了白云城。而城主府内,宫九随手揉碎了一朵白玉兰,任那洁白的花瓣染上尘垢。他古怪的笑了笑,轻声自言自语道,“扬汤止沸何如釜底抽薪……只要没了南王世子,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