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点了点头,他的视线缓慢的在屋子里环视,似乎是想将这里的点滴细节都观察一遍。他想象不到十岁的楚辞刚刚逃离杀手、人贩子,再从联邦一路辗转到雾海,最后停留在这间小屋子中。
“你在想什么?”楚辞问。
“想你刚来这里的时候。”
“我刚来?就是……”楚辞说着,却逐渐声音渐息,他发现自己竟然不太能记得起来了,只记得那天雨很大,第一次操纵机甲之后精神负荷的感觉很不好受,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他想起来,意识模糊中自己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但那个梦至今无解,梦醒之后就是埃德温关于自己“非人”的论断,想想就觉得好笑。
于是他笑了起来,西泽尔诧异:“笑什么?”
“想起我那时候真的是胆大包天,什么都不懂就敢操纵机甲,”楚辞开玩笑似的道,“还能从地下赌场跑出来,真是运气好。”
西泽尔笑着叹道:“我觉得你虽然这么说着,但如果重来一次,你可能还是会那么做。”
“你真了解我,”楚辞道,“把‘可能’去掉。”
他就是典型的“积极认错坚决不改”,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为自己的随心所欲而付出了代价,想必他也不会如何后悔。
“不过我那时候可没有想到,这里会变成我的家。”楚辞盘腿坐在了地毯上,神情有些感慨,“我想,就算我失去的不可替代,但我得到的也同样弥足珍贵。”
“我很高兴,”西泽尔道,“你没有迷失在仇恨之中。”
“嗯。”
“你肩膀好点了吗?”楚辞忽然问。
西泽尔一笑:“早就好了。”
“那你睡觉吧,”楚辞说着从柜子里找出被子扔在床上,“我去找Neo。”
“好。”
走廊另外一头是Neo的房间,常年像个黑暗的洞穴,不透风也不透光。楚辞推门进去的时候,这个人正站在她的工作台前,焊接什么东西。
楚辞要打开暗窗,Neo冷冷的道:“你敢。”
“你什么时候变异成吸血鬼了。”楚辞收了手,无奈道,“这样下去会死的。”
“我早就不想活了。”Neo放下液压钳,声音轻飘飘的有气无力,“要不是你动手太贵,我就雇你把我杀了。”
“……”
“你回来干什么?”Neo看着他,玻璃似的眼珠一动不动。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楚辞无语,“这是我家。”
“你为什么要带别人回来。”
“西泽尔?”楚辞挑眉,“不可以吗。”
“不可以。”Neo的语气冷冰冰的,“下次再带别人回来要提前问过我,蠢货。”
楚辞翻了个白眼,却还是颇耐心的问:“为什么啊?”
“没有原因。”她说着,将工作台上的东西都扒拉到一边,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趴上去。她的肩膀很薄,套着件宽大黑衬衫就像是垂下的蝙蝠翅膀,冷绿眼眸死气沉沉,犹如两颗透明玻璃珠。
她不会说谎,但是不愿意讲出口的事情却不论如何都问不出答案。楚辞深知这一点,干脆就不问了,只是道:“莱茵先生在黎明镇检索了绿色通道的信息,安图瓦家族的图徽……”
Neo抬头看了一眼光屏上的燕子图徽,道:“感应科技的创始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也觉得奇怪,但连卡莱·埃达都说,她就是莫利·安图瓦。”
“你能找到其他和‘绿色’通道有关的线索吗?”
Neo断然拒绝:“不能。”
末了她又补充:“加钱也不能。”
楚辞挑了下眉。Neo的拒绝一般来说都不是“不能”,而是不愿意。
“行吧。”楚辞只好放弃。
他去隔壁小房间看了一眼小橘子,这孩子睡得嘴角冒泡泡,楚辞小心翼翼的将她踢乱的毯子盖好,折回了沈昼的房间。
沈昼的屋子比他那间小,屋里除了床、柜子和书桌之外也没有余物,楚辞找了半天被子没找到,只好给沈昼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