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许奉的内兄屠亘正在城楼上巡视,忽听有部卒来报,说是自己的故交前来拜会,遂下城一瞧,待见到自己的妹夫许奉,不由地心中咯噔一下。
毕竟这会儿,邯郸北郡全部沦陷的消息,已经送到了蓟城,见妹夫许奉安然无事,且身上连一丁点的伤势也无,屠亘便猜测他妹夫一家或已投了魏军。
此刻摆在屠亘的有两个选择,要么举报妹夫一家,使他屠氏一门与亲家撇清关系,要么……
“你跟我过来!”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屠亘还是将许奉与阳佴等人带上了城楼。
他先单独质问了许奉,质问后者是否已投魏军,且今日是否又是奉魏军的命令前来与他接触。
许奉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张启功对他的要求说了一遍。
听完妹夫的讲述,屠亘陷入了沉思。
最终,屠亘还是同意了许奉的恳求,利用自己的权力,将阳佴等几名黑鸦众编到了自己西城门守军的编制中。
不只是因为屠亘与妹夫许奉关系极其不错,屠亘还考虑到目前魏军声势浩大,蓟城或将不保,因此,结好魏军,这也是为自己家族留下了一条退路。
在屠亘的掩护下,阳佴等人终于能自由在蓟城城内行动。
当即,阳佴一行人兵分两路,由幽鬼设法联络城内的青鸦众,叫后者给予支援,而阳佴本人,则亲自前往去拜会此时就住在城内的庄公韩庚。
近段时间,庄公韩庚一直在家中无所事事,除了每日关注一下上谷郡的战况,几乎没有什么事可做。
当晚,就当庄公韩庚闲来无事在府内书房看书时,书房门外闪过一个人影,待等韩庚下意识抬起头来时,他这才看到屋内已多了一人。
倘若换做旁人,此时多半是大惊失色,但韩庚却不慌不忙。
因为庄公韩庚此人,素来不与人结怨,相反还乐善好施,几乎没有什么仇家。
更何况,他位高权轻,尤其是在釐侯韩武把持国政的如今,韩庚想不到会有什么人想要加害自己。
于是,他不急不慢地问道:“足下何许人也?为何不请自入?此非君子所为。”
听闻此言,那人关上了房门,拱手抱拳对韩庚说道:“在下阳佴,乃大魏天策府左都尉张启功手底下黑鸦众的首领。”
『大魏……黑鸦众……』
庄公韩庚微微一惊,似他这等地位,对魏王赵润手底下青鸦众、黑鸦众两伙密探刺客组织可不陌生。
“不知首领有何要事?”他平静问道。
只见阳佴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递给韩庚道:“此乃张启功张都尉亲笔所书,命我转呈庄公。”
庄公韩庚看了眼阳佴,起身从后者手中接过书信,摊开观瞧。
信中内容无需细表,无非就是张启功软硬兼施希望策反韩庚而已。
在仔细看罢后,韩庚应阳佴的要求,当场将书信烧毁,旋即,似笑非笑地说道:“韩某真不知那位张都尉究竟是什么想的,竟叫足下如此费心费力策反韩某?呵呵,似韩某这等无足轻重之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愣,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他忽然想到,对方真正想要策反的可能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爱将乐弈——据他所知,他爱将乐弈目前正在上谷郡据城而守,让三十万魏军不得寸进。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看来,足下其实是为乐弈而来。”
见对方猜到了己方的意图,阳佴也不隐瞒,点头说道:“正是。”
『居然承认了……』
庄公韩庚有些惊讶地看着阳佴,忽然问道:“倘若韩某不愿归降贵国,足下是否会立刻将韩某杀死?”
“并不会。”阳佴笑着说道:“张都尉的心思,想必君侯也猜到了。……若杀死君侯,则乐弈将军必定视我等为仇寇,再无商谈的可能。……在下岂会那样做?”
『这个张启功,看样子是个明事理的人嘛……』
庄公韩庚心下很是惊讶,惊讶之余,心中的底气也就更足了。
方才他还担心若是自己拒绝,对方会加害他的性命,但既然对方已经将话说得这么直白,他自然无需再担忧什么。
于是他婉言拒绝道:“卖国求荣,韩某不屑为之。”
听闻此言,阳佴也不意外,重复张启功的话说道:“庄公三思啊。……您真认为,贵国还有抵挡我军的实力么?虽乐弈将军能挡我大魏军队一时,但却注定不能持久,庄公今日拒绝张都尉,他日破城之后,恐怕张都尉必不会善待庄公,庄公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妻儿老小考虑一下吧?”
庄公韩庚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亏他刚刚还认为那张启功是个明事理的家伙,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那般阴狠的小人。
就在庄公韩庚犹豫之际,便听阳佴说道:“还请庄公慎重考虑,明日在下会再来拜访的。……另外,今日之事,还请庄公莫要声张,倘若庄公泄露我等的行踪,恐张都尉日后必定加害庄公的家眷,作为报复。至于书房外的两名府兵,在下并未加害,只是将其打晕了而已。……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