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朗气清,幽谷中有微风送过,搅动着四周繁花纷纷零落。风中有花瓣飘来,云衿垂眸半晌,忽而回身往梅染衣走去。
梅染衣见云衿前来,并未开口,只缓缓自座中站了起来。
云衿俯身在梅染衣耳旁轻声说了几句,对方沉默颔首,神情不变。
山谷中各方势力皆聚于此,人虽然多,却也十分安静,所有有人注意到了云衿的动静,也有人根本未曾见到,依然在紧张的盯着阵法入口的方向,等待比试的结果。
便在此时,一道惊天雷光突然自后方响起,整个山谷无端震颤起来,狂风呼啸,乱红飞花自空中掠过,后方河流涛声震天,而那座原本横陈于大河之上的长桥,竟自中央断裂开来!
长桥尽头,四方城城主秋棠迎风而立,身后沙尘与水光溅落,他步步往谷中行来,脚步声空然响在山谷当中。
众人见此情形,骤然一惊,各派掌门纷纷站了起来,更有人脸色大变,不解的往四下看去。
一时间整个山谷嘈杂起来,各大门派世家不解其意,在这一片混乱中往天罡盟盟主宿七看去。
宿七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沉眸静立,身姿如苍松屹立,锋芒尽敛其身,他一身玄色衣袍随风而动,就在众人视线所至之际,扬手挥袍,手中银色长剑铮然出鞘。
众人霎时一静。
彩蝶被方才的动静惊起,自花丛中纷纷飞出,旋绕在众人周围。山谷深处的花朵摇摇晃晃,在阳光下漾出绚烂颜色。然而这般景致,却没有一人有心思去欣赏。
这一瞬的静默显得十分长久,宿七站在人群中央,环视四周各门各派,声音沉而有力的开了口:“数百年前,中原受魔界势力侵扰,中原各大门派日渐势颓。”
“东海十洲岛主不忍中原受苦,遣十洲弟子入中原相助,多年之后,魔界势力退走,而那些十洲弟子,则分入中原各派,在中原留了下来。”
“谁也不曾想到,六十多年前,曾经相助于中原的十洲换了主人,而新岛主梁雍则开始利用当年留在中原的那批十洲弟子,在中原兴风作浪。那些人有的已经走了出来,有的还藏在中原,如今已经成为了各门各派的高手,长老,甚至掌门。中原与十洲抗衡多年,却一直未有结果,便是因为这些人,一直在为十洲做事,通风报信,暗中相助。这些人不除,中原永无宁日。”
宿七上前,剑锋在地面拖行而过,留下一道笔直长线,他眉峰微凛,寒声又道:“可是时日长久,当初那些人在中原过了许久,早已经无法查出他们的身份,所以那些人依然安然的待在我们当中。”
“不过今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人群当中似有轻微动静传来,所有人视线锁在宿七的身上,神情各有不同。
宿七岿然不动,便在这时,沉声唤道:“云衿。”
云衿早已做好准备,自人群中走出,来到宿七身侧,垂眸道:“五十年前,我在瀛洲取得雾珠,而也在那场战斗当中,我们救出了十洲老岛主一脉的势力,以及十洲原来的长老庚野。庚长老带领十洲旧众来到中原,一直在暗中帮助中原,并调查多年前与魔界大战时的事情。”
她说到此间,忽而抬起头来,自怀中取出一封信道:“庚长老与我一直在联络,如今那些十洲内应的名单,便在我的手中。”
话音落下,场间又是一静,有的人面色变化莫测,有的性急的中原侠士已经忍不住喊了出来:“快念!究竟是些什么人!赶紧将这群十洲走狗揪出来!”
一时之间又是一阵喧闹,催促声伴着低声的交谈声,整个山谷再次混乱起来。
宿七冷然立于人群中央,长剑铿然拄地,剑锋直没地面。
山谷中的乱音骤止。
云衿自人群中收回视线,在众人的注视中展开书信,一字一字将信中名字念了出来。
“魏杨。”
第一个名字出口,便是一瞬哗然,众人在听见这名字的同时,便纷纷往乾元峰势力望去,乾元峰掌门魏杨铁青着脸,倏然身形拔起,掌中锋芒乍现,往正在念信的云衿冲去!
云衿不闪不避,甚至没有要后退的意思,面对着早已突破六境的乾元峰掌门,不见丝毫惧意。
场间倏然传来无数声铮然剑鸣,就在这剑鸣声落下之时,一阵剑雨如浪般袭来,织成一张剑意森然的巨网,阻住魏杨所有去路。
众人不禁愕然,回望四周,这才发觉山谷中不知何时竟布满了千万把银剑,那些剑垂悬于天际,每一把剑皆铮鸣颤抖,似乎随时准备狂啸而出。
出手的人,是空蝉派掌门梅染衣。
没有人知道如今的梅染衣究竟有多强,他神情淡漠的站在人群后方,好似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挡住了所有去路。
魏杨被梅染衣剑阵擒下,宿七往后方的那人投去一眼,轻轻颔首,又对云衿道:“继续。”
云衿点头,继续念道:“戴秋阳,左丘自明,龙英博,邓康安……”
一个个名字念出,皆是各大门派中德高望重之人,甚至是旁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人,无数哗然与惊讶声中,这些名字所代表的存在被中原正道众人一一擒下,这些代表着十洲的名字,纷纷消失,这日的四方城山谷之中,杀气纷然,漫布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