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茫然不解。
“李四郎。”白横秋认真看了看对方吗,言辞愈发恳切。“李四郎,和这些人比,我还是更信得过你……若张三逃脱,我便将取下的河北诸郡尽数交与你,以你的才能,得了这些地方,难道还能张三卷土重来吗?再说了,我自要去关西处置巫族,总得有人为我做这个河北主人才对,薛公毕竟年纪大了。”
这个预桉,俨然正是李定早就想到的最佳情况,只不过剿灭黜龙帮的战力,是从曹林换成了白横秋,三万兵变成了十四万!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莫名其妙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局势,可李四郎却居然有些高兴不起来……而且他肯定,不是因为白横秋威逼他引来的反感。
他李四郎没那么多无谓的自尊心。
再说了,事到如今,他本人被控制,地盘和部队也事实上在包围中,难道还能不应吗?顺水推舟便是。
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甚至有些莫名沮丧起来。
“如此,就拜托英国公重整河北大局了!”沉默片刻,李定还是老老实实俯首以对。
“好!”白横秋仰天大笑,也撒开了手。
李定侧身立住,目光扫过了紧跟在身后的苏睦父子。
同一时刻,刚刚拔营启程的张行接到了一封陈斌转送的紧急文书,文书来自于信都,消息是三日前的——廿六日,薛常雄刚刚折回,便紧急集结了河间大营残余主力,合兵三万,动向不明。
“这是冲我们来的!”随军的马围立即给出了判断。“是要与东都官军南北配合的,就是要顺着清漳水,上下夹击我们!”
没有人反驳。
徐世英更是随之叹气:“这么一来,有些事情就说得通了,大宗师交手曹林受伤,段威不知道底细,直接想走,便擅自传令,但曹林在集会时得到了薛常雄的许诺……所以接手局面后立即下令全军来追!”
还是没人驳斥。
还是这个时候,东都城内,昨夜抵达,在家休息了一晚上的李清臣也回到了黑塔下,然后当场愣住。
“就是十二郎走的当日上午,电闪雷鸣,噼中了黑塔,着了火,就成这个样子了……”旁边的黑绶几乎声音弱不可闻,很显然,这位黑绶也晓得这种情可能意味着什么。
李清臣望着摇摇欲坠、明显破烂的黑塔,只觉得胸口发闷起来,却又强忍着来问:“罗方、薛亮回来了吗?见到曹中丞了吗?他们俩到底有修为,应该比我快。”
“大太保、二太保都是昨日抵达的。”那黑绶愈发小心。“但来了以后便都有些暴怒,然后匆匆走了……据说是要去找中丞。”
李清臣愣了下,忽然盯住了对方身形:“塔着火后,中丞没回来?”
黑绶点了下头。
李十二郎目光缓缓挪到塔上,只觉得一瞬间头脑摇晃,四肢发软,更有一股腥甜味涌入嗓子痒里,然后直接平地扑倒下来。,!
着一道白光往西北面去了。
时间来到傍晚,张行率黜龙帮七营进入清河边境,然后就地落营。
一个时辰后,段威率东都主力抵达汤阴,这才绕城落营。
三更天,魏玄定苦劝一日不成后,几乎孤身离开了武阳郡郡治贵乡城,连夜往聊城而去。
与此同时,武安郡卒已经挖通了两处滏口的阻碍,正在让人轮班去挖最后一处塌方,而李定也退回到了武安县先行歇息。
时间继续,来到了正月廿九日的黎明时分,最后一处坍塌被清理干净。
半个时辰后,消息被飞马传到距离此地二十里的武安县城内,李定不再犹豫,立即下令,让前方早就等候的苏睦先行引兵三千进入,控制住那支金吾卫,但不许引发交战,而他本人马上也会跟随进入。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大亮,春风再起,连饭都来不及吃的李定已经率亲卫队抵达了原本最内的坍塌处,而这个时候,他忽然莫名警惕了起来。
“你父亲为什么没有派传令官做迎接?”李定勒马在此处,扭头来看身侧苏靖方。“他这般颟顸吗?”
苏靖方怔了下,立即摇头:“便是父亲有些湖涂,传令官也会提醒他规矩……要我去看看吗?”
李定沉默不语,四下观察起来,只是片刻就严肃了起来:“不必……你仔细听,只有周边近处民夫和辅兵的动静,山谷里却反而异常动静,要么是没人了,要么是你父亲遇到什么真龙了,吓得不敢吭声。”
说完,径直打马向前。
苏靖方点点头,心中莫名慌乱,却也赶紧跟上,周围骑士也都疾驰而去。
大约半刻钟后,他们来到一处山谷路口,李定再度勒马。
这个时候,李四郎已经晓得,前面有什么天大的场面在等着自己了……无他,山谷谷口这里,居然没有任何留守士卒,即便是金吾卫们已经从滏口另一头跑了,苏睦去追了,也不至于愚蠢到这种地步;而与此同时,李定清楚的在风声中听到了一种另类的噪音,不是杂乱无章的,也不是刺耳的,而是一种宛如呼吸与波浪的声音,翻滚在春日风中。
他敢肯定,山谷里有很多人,只是这些人得到了命令,或者被控制住,不允许走动和擅自说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