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这里,稍微安静了一会。
随即,张行认真来问:“你是茌平人?”
“是。”
“在哪儿读的书?”
“在房氏族学。”
“你跟房氏有亲戚?”
“没有,出大价钱买的入学机会。”
“你家里很有钱?”
“中产之家,父母死后被我卖光了换成入学机会跟酒水了……为此,本乡人都喊我绝户仔。”
“少喝点酒。”
“……”
“为何不去将陵而来找王五郎?”
“……”
“那行吧,我再问你个事情。”张行见到对方表面畏缩,实际胆大,便也不再试探。“我现在准备许诺给李枢三郡军政总指挥的身份,以换取和平解决帮内争端,同时要他支持我个人转为帮内唯一首席,你觉得事情能成吗?”
王叔勇诧异至极,但马上就有些欣喜之色。
“我觉得龙头这么干有点掉份子。”马围若有所思。“而且也不得法。”
“怎么说?”
“龙头应该聚集帮中所有头领,按照一开始的帮规,以三分之二的头领们同意为底,堂而皇之的不依靠任何单个人的支持来做首席,当上首席后,再自上而下封下什么三郡总指挥。而且还要多封几个总指挥,但想来龙头早有腹稿,就不说了。”马围脱口而对。“至于说不得法,就是讲,这个东西没必要跟李枢本人来交流,李枢到底是存着几分天大野心的,他说不得还觉得自己吃亏了,心里未必念恩……应该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诸位东境留后与留守的头领,尤其是与李枢亲近的那几位,让他们去替龙头给李枢施压。至于说什么解决帮内战争端,更是无稽之谈,帮内一片祥和,团结一致,没有争端的。”
张行沉默了一下,忽然扭头去看王叔勇,然后当场埋怨起来:“当年魏公在这个庄子的时候,你让他穿着一双露脚趾的破鞋,如今马围在这个庄子里的时候,你让他大夏天喝个酒都不带冰的……为什么啊?”
王叔勇茫然一时,谢鸣鹤捻须扭头就笑。
“这正是我来找王五郎不去将陵的缘故了。”马围赶紧来言。“包括魏公选择来王五郎庄子上,也恐怕是为此……王大头领心思质朴,并不会刻意招揽人,但也不会因为什么就嫉恨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要一坛酒总是有的。”
张行打量了一下王叔勇,信服的点了下头,复又看向身前的年轻人:“且来坐吧!甭管你是曲线投效,还是江湖相逢……来我这里,总能随时替你冰一下酒。”
“好让龙头知道,无论冬夏,酒都该热着喝。”马围认真更正。“喝冷酒死的快,真就成绝户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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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玄臣也点点头,却是起身拱手,然后不等对方回礼,便负手踱步出去了,走出院子,还能隐隐听到此人言语: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吾当奉天道而顺人道也。”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黄俊汉等对方声音彻底远去,忍不住冷冷一言,却丝毫没有之前的热情。“聪明倒是聪明,装什么呢?能被送过来烧冷灶,还能是什么宝贝?”
而冷言冷语之后,其人复又坐了半日,到底是站起身来,不顾天热,径直牵了马,带着个伴当,匆匆往南面的济阴城方向而去了。
然而,黄俊汉刚刚行到济阴郡与东郡交界处,便迎面撞上了一支兵马,正往北来,也是心慌意乱,却又壮着胆子来问。
对方闻得言语,却也坦诚,居然是王五郎主动清理了外黄、济阳、匡城的私兵,汇集起了八百人,正要去东郡白马听令。
黄俊汉心下醒悟,晓得这是王五郎这一波计较好了自己的“利”,同时行事干脆,倒不好说什么。
唯独心念一转,想到了一个计策,却再度犹豫了起来——他在想,要不要借着头领的身份,和这支军队进入韦城县的机会,做个误导,让素来愚笨且信任自己的翟宽觉得这是“动了刀兵”呢?
若翟宽以为这是王五郎奉命去处置他,岂不是就有了机会?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他自己都觉得疯狂,跟着李枢,是因为自己在张龙头那里不能得利,而李龙头许诺了一些利,但要是为了未到手的一些东西冒这个险,委实划不来。
于是乎,其人目送这支兵马继续向北,到底是继续纵马南下,于当晚赶到了济阴城,并将所见所闻所历一一说给了李枢来听。
包括崔四郎的事情,也没有做遮掩,端是个好中介。
跟前几日相比,不知道为什么,李枢李龙头明显冷静了许多,听完介绍,也只是叹了口气:“张行势大,势大便有威,若无人愿意出头,便也算了……可惜单大郎不在。”
黄俊汉何尝不是此意,自然连连颔首:“现在想想,单大郎不在只怕是人家设计好的,说是轮值放假,却只让素来亲近他的王五郎回来,却又一上来便擒了徐大郎。”…“有道理。”李枢随意点点头,竟然有些心不在焉的而感觉。“那个崔四郎,你觉得此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