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选择陈默作为宿主,而并非入侵对象。
陈默并不知道这场看不见的战争已有了定局,他离开白小然身边后,走出不到百米,忽然在风雨中定住脚步。
这是奇异的感觉,有点类似于小时候闭着眼睛,让人用手指指着自己的眉心处,即便不用看,也会在逐渐接近的过程中产生麻痒。
他全身的寒毛都在倒竖,猛地蹿出,枪声随即响起,甲板上多出一排弹孔。
陈默躲到了集装箱后面,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巨大的危机感让他开始喘息,如此被动的局面无疑将死亡拉近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在船舱中他可以去拼,但现在却完全成了睁眼瞎。
第二次枪击在陈默肩头炸起一蓬血花,他没找到枪口炽焰从何方喷出,只得再逃。
对练家子的有效感应,必须是在近距离前提下,而枪手的自身力量无法相提并论,他几乎无计可施。
就这么死吗?
夹杂着雨点的狂风劈头盖脸卷来,割得皮肤生疼。他瞪大了眼,扫视填充在海天之间的浓烈之黑,嗅着咸湿的海水味道跟身边弥漫的铁锈气息,在这些可能是最后的感官体验之中,颅脑深处有个什么东西在越来越明显地收缩膨胀,砰砰出声。
渐渐的,一个极淡的影子在黑暗中现出——左前方,三十米处,大约180公分左右,强壮的男姓轮廓。
这人正在游目四顾,摆出持枪姿势,但陈默却看不到对方手里有任何东西。
他只能“看”得到血肉之躯。
变种吞噬者对[***]基因的贪婪感应,再融合阿瑞斯机器人的战斗防御机能,为陈默揭开了一层崭新视界。随着两种机器人各司其责,逐渐调整到最佳契合度,陈默的视网膜开始接收到模拟定位信号,那个人影越来越清晰,并最终变成深红色,就像周身跳跃着火光。
这名孤身出舱的枪手是倒在甲板上的第一个,组长成了第二个。
十多名战斗小组成员很快发现,之前组长射中的竟是自己人的尸体,于是抬起枪口严阵以待。最外围一人连声呼叫组长,却不见回应,正悚然间只感觉到后颈上微微一麻,顿时软倒。
迸发的火舌很快映亮了这片甲板,有人在怒吼,有人在惨呼,也有人在惊恐哀嚎。夜视仪中能够捕捉到的那头野兽,在暴雨中带起了白茫茫的水线,竟仿佛也同样能看得他们。
夜视仪看得透黑暗,却看不透雨幕,猎杀者与猎物之间已相互转换角色。
清空甲板之后,陈默再次进了桥楼,发现驾驶舱里空无一人。艹舵面板和集中控制台浓烟滚滚,早就被弹雨打爆。
“龙王号”的船长似乎并没有与船共存亡的职业荣誉感,对洛璃也显然谈不上忠心。这些年跟境外势力合作虽说带来了巨额财富,但始终是他的心病,每每想起可能付出的代价,便会寝食难安。早在底层传出枪声时,他就有意识地偏离了航向,以为是国内探员上了船,之后见情势继续恶化,便索姓带着心腹放下救生艇逃了。
货船已离海岸线不远,风浪渐小,跟十死无生的枪战搏杀相比,船长宁愿冒险驾艇上岸。此刻陈默看到他一不做二不休的手笔,就算再不懂船上设备,也能大致看出这下事情麻烦了。
陈默走出驾驶舱,发现莫红眉静静地站在门外。
女孩看了看他身上的几处枪伤,淡淡说:“底舱还有一队守卫,想要为难洛璃,你得先过我这关。”
“我跟你爷爷是朋友,那个蓝眼睛小娘们可不是他朋友。”陈默皱了皱眉。
莫红眉凝视着他,像没听见这句话。
“你爹是跟人动手死的吧?你爷爷让我去湛阳找你,不想让你再学武。”陈默最后一次尝试沟通,提及关键。
回答他的是一记大开碑手,正中胸前。
陈默在爆发期间也硬拼不过莫红眉,这会儿早就成了强弩之末,更不是对手。然而莫红眉这一掌却拍得他毫无异样,只不过各处伤口齐痛。等到连环数掌过后,他身上的弹头居然全都被大开碑手的雄浑暗劲逼了出来,掉在地上叮当作响。
“还好骨头没事。”莫红眉停手微微一笑。
陈默的拳头也顿在空中,看着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清丽容颜,有点恍惚。
船体在这时猛烈震动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地动山摇,好些集装箱都飞了起来,撞出甲板滚入海里。
陈默脸色大变,再也顾不上别的,摸到中部货仓去找白小然。天色仍旧漆黑,他到了地方只摸到一地缆绳,顿时僵在了那里。
良久之后,他陡然有所感应,惊喜不已地望向远处甲板。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那边蹒跚而行,嗓音嘶哑,喊着他听惯了的称呼:“陈默哥!你在哪啊,你听到我在叫你吗?!”
随着尖锐刺耳的摩擦响动,飞溅的火花划破黑暗,不远处翻出货仓的巨大集装箱向着女孩凶猛压下。
“龙王号”开始倾斜下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