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那天走得很急,似乎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一样,一路上都没休息,一口气把我背回了家,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村里又停电了,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三天两头地停电。母亲坐在煤油灯下织毛衣,父亲在编一只箩筐。奶奶还没顾得上喘气,就把路上的事告诉了父母。
母亲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不是吧?咱们小烟能有什么劫?”
父亲不置可否地说:“算命的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尽会蒙人。”
奶奶说:“你别这么说,他连你爸是哪一年死的他都说准了。”
父亲停下手里的活,点了一根烟:“这有什么?兴许他认识我爸也不一定,要不就是听人说的,我爸当时死得那么蹊跷,谁不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别人早就忘了,他说……我们不能挖开那口井。”
“你听听,这话摆明了就是在唬人,前面那个算命的说什么,要是咱们不把那口井挖开,秀英就会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这个又说不能把井挖开,我算是整明白了,也不再相信他们的屁话了,纯粹是扯淡!我就不信小烟离开了这儿就会出什么意外。”
“那你还记得小烟刚出生时的那阵黑烟吗?还有那一声巨响,就跟天要塌了似的。”
一提到这个父亲就来劲了,把那只编了一半的箩筐踢到一边,从母亲怀里抱过我,狠狠地在我脸上啄了一口,笑着说:“这就证明咱们小烟跟别人不一样啊,说不定以后还是个女状元呢,是不是啊,小烟?”
奶奶喝了一口水,眼神一下子飘到了很远,她的脸在忽暗忽明的煤油灯下显得模糊不清。半晌,她长叹一声,悠悠地说:“我觉得这个算命的说的是真的,那口井挖不得,从小烟生下来那会儿,我就已经感觉到了,那个女人,她……出来了……”
外面起风了,把贴在窗户上的油纸吹得哗啦哗啦直响,不知道是谁家的狗突然吠叫了起来,紧接着,全村的狗都被唤醒了,夜,骤然变得喧嚣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