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一早上静悄悄的。冬秀在院子里提着竹篮,正蹲在海棠树下捡花瓣。把花瓣洗净,做成花酒埋进土里。等到来年春天,再把旧的翻出来。以此类推,便总能喝到陈年纯酿。
往年只有婉灵和政希喝,今年多了个韩子文。仇复虽然还小,但花酒并不醉人,所以冬秀得赶紧多做几坛备着。
这些老树,五年来,承包了婉灵院子里所有的美酒花露。花瓣萃取出来的色素,还能做衣物的染料。婉灵有一件淡粉色襦裙,就是用海棠花色浸染的。上面的泼墨梅红,用的是红色花朵制成的染料泼上去的,星星点点,很像腊梅。
还有她们用的胭脂水粉、指甲涂色,也尽是取材于这些海棠花。婉灵没有逛街买首饰的习惯,身上所带饰品,皆出自冬秀之手,材料用的还是这海棠花。
把几朵花放在通风处烘干,用针线银丝将花朵串在一起,固定在玉钗木摇之上,或者做成耳环吊坠。花色清丽,淡雅幽香。难怪政希不见婉灵穿金戴银、熏香附体,却依然拥有一种自然的清新脱俗之美。
修剪下来的枝干,还可插进室内花瓶中。既可以装饰房间,其香味又可以驱散异味蚊虫,真可谓一举多得。
仇复走出房门,见冬秀认真地在庭院中缝制刺绣,手里拿着婉灵给他的书本,坐到一边稍事休息。
“冬秀姐姐,这是在绣什么?”
“这是做来送给你的,上面绣满了海棠花,你看好看不?”
冬秀把绣帕递给仇复看,只见绣帕上针脚细密,花朵活灵活现,跃然巾上。
“真漂亮!就像是从帕上走出来似的。如果还能带上这花香气息,我会天天把它带在身上,看着它,就像看到灵儿姐姐一样。”
仇复这么无心一说,冬秀却收到启发,突发奇想,试着将风干的花朵缝在衣服上,不仅立体鲜活,还有体香四溢的效果,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小仇子,你真聪明,谢谢你啦。”
放下手中的绣帕,冬秀匆匆跑去找府中管家裁布。仇复呆萌地看看冬秀,又看看手里的绣帕,稚嫩的小手在绣帕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一个人坐在亭中傻乐。
“也不知道灵儿姐姐现在在干什么。昨儿个听姐姐说她要去打猎,可惜我年纪小,不能跟着一块儿去。真想见见外面的世界。”
仇复摇摇头不再分神去想这些,重新拿起石桌上的那本书,认真看书。书的封面上,印着《连山经》三个字。
桓贞见太子用完羊排,自行回帐中小憩去了。趁着这个空档,把碗灵拽到没人的地方,问清楚事情的缘由。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殿下被刺杀了还这么不温不火的,你们到底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
“哥哥,我偶然发现王令史在利用蛊毒生事,所以跟殿下演了这么一出戏。山林中的那场刺杀,就是王令史所为。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含章哥哥,应该已经抓到他的把柄了。”
“这、这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呀?政希会为了殿下去抓自己的亲爹?你们真是太狠心了,就没想过他的感受吗?”
“想过了,为了不让他父亲谋逆的事情,牵连到含章哥哥,只有这一个办法。我真的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能保住他的仕途前程。说到底,面对至尊无上的陛下,面对至高无上的国家百姓,我们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有多少生命消失在战场上,再也回不来,我们有什么资格偏袒私心、怯懦退让?”
桓贞陷入了沉默。事关国家大义,身为朝中重臣,食君之碌,忠君之事,无可厚非。想起战死的丁奉,以及千千万万离他而去的那些可爱面庞,桓贞再次坚定了心底里一直秉持的信仰。
“那好,你说,需要我怎么配合?”
“依目前形势发展来看,王令史真正的黑手还未浮出水面。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静制动。”
“难道你的便衣队就没事先打听到什么吗?”
“之前我的人被他全部灭口,事先掌握的情报已然不可全信。哥哥你带人寻找我们的下落时,可曾在营地留下人手?”
“哎呀,我一时心急,就没想这么多。你又没事先告诉我你的意思是怀疑太子妃也身涉其中?”
“嗯,殿下与我装作若无其事,目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不付出一些代价,对方是不会轻易上当。”
“可殿下在此,你怎可让殿下与我们一起冒险?”
“别无他法,敌在暗我在明,唯有看天意了。”
“你唉!”
这边,王政希早就带人埋伏在王家庄园周围。将近午时,的确发现有一批黑衣人出了园子。政希派人跟踪那批黑衣人,果然在山林中撞见了太子被刺杀这一幕。
政希听闻便衣的回报,按照事先的计划,派人化妆成那批黑衣人,假装刺杀成功,进入庄园向王令史复命。因为他们无法确定王令史本人,究竟身在何处。而留在山中原地监视的便衣,同样看到了有人将那些死掉的黑衣人毁尸灭迹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