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心中也是惴惴,正要开口,却听到觪在唤我。只见他走到我面前,表情认真:“姮,你与二位夫人待在一处,切勿擅自走动。”
我望着他,点了点头:“诺。”
觪颔首,便要离开,我忙把他叫住:“阿兄。”
他回头,我迟疑地说:“夷人……”
觪看着我,又看看满面担忧的卫佼等人,神色放缓一些,柔声道:“无事,夷人虽众,却无坚甲利兵,且滨邑有城墙,也有乡人抵御,只消待使者请来援师即可。”
他的目光坚定,我仍不十分放心,却还是微微点头,卫佼像是舒了一口气,脸色稍霁。
觪转向卫佼,揖礼道:“劳夫人关照吾妹。”
卫佼微笑,还礼道:“太子客气。”
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顺畅。
邑君派出了五名使者,分别往苏国都邑源和周边城邑报信。不料,邑外的夷人早有防备,使者们从一道小门出去,没走多远就被埋伏在周围的夷人叫嚣着赶了回来,其中两人被石头砸破了头,血淋淋的。
眼见求援无望,紧张情绪陡然升级。邑中的除了守城的人,所有男女老少都聚集到了序,站得密密麻麻,皆表情沉重。
他们将邑中所有的武器都找了来,却不过十几根干,乡人平时打猎所用的弓矢也不过数十。在觪的建议下,邑君让大家把能找到的木料和石块都聚集起来,打造干戈和箭矢;乡人们甚至将农具也拿了来,钱和镈包有青铜锋刃,可作为临时的武器,其余的耒、耜等则放到城门之后,预备顶门之用。
“邑君欲守城到底?”堂上,众人又聚在一起商议对策,觪问道。
邑君叹了口气:“唯今之计,也只好守城,夷人逃荒而来,必无多少粮草,而邑内水粮齐备,想来守过几日,夷人粮断自退。”
觪沉吟片刻,道:“夷人无粮,若为攻邑,必使全力。城墙年久失修,而人数微寡,只怕……”
众人一阵默然。
我站在觪的身后,看着他们,想了想,出声道:“何不燃烽燧?”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看向我,眼神讶异。
“烽燧?”邑君思索了一会,说:“我曾听人说起西北诸国,每有戎狄入侵,便在城墙燃起浓烟,名曰‘烽燧’。然中原之地,烽燧见所未见,或许以为烧荒不加理睬。”
觪看看我,对邑君说:“此六月之始,庄稼未及成熟,无人烧荒。且烽燧乌烟甚异,只消有人来察看,必知我等受围。非常之时,此法虽不定奏效,却也不妨一试。”
邑君颔首:“此言甚是。”
日光炎炎,一丝风也没有。半干的柴草高高地堆在土台上,燃起熊熊火焰,热浪滚滚,浓浓的黑烟直冲天空。
我坚持要跟着觪,随他去城墙巡视。
往邑外望去,只见夷人仍然聚集在邑外,人人手里都有了干,却依旧无所动作。远处的树林间,人影绰绰,隐约有钝钝的伐木之声。
“夷人攻来,究竟意欲何为?”我问。
觪摇头,叹道:“若知晓就好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纷乱叫喊,我和觪一惊,连忙过去看。只见一处残破低矮的城墙上,几名乡人手中拿着简陋的石矛,面色激动,气喘吁吁地向赶来的邑君报告说,有几个夷人试图从这里攀上来,幸亏及时发现。
我朝城墙下望去,顿时睁大眼睛。一根粗长的木头倒在地上,旁边,一个夷人后脑朝天地躺着,一动不动,身下血色鲜红。
邑君眉头皱起,沉声命令众人搬运土石修补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