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加护病房内。
床边的拉帘已经被拉开,可病床上却只留下了一床掀开的被子,江阙已然不见了踪影。
旁边护士焦急解释道:“本来他醒了以后,主任说两小时查一次房就可以,但因为他还在输液,我怕他睡着了会不小心压到针头,所以时不时就过来看一下,半小时前他明明还在的,结果刚刚再来看他就……就不见了!”
宋野城看向床边垂落的输液管,发现用于固定的白色胶布沾着一丝血渍,尾端针头还在尽职尽责地滴落着透明液体,显然是输液中途被强行拔下丢在了一旁。
那只行李箱也被打开了。
宋野城快步上前蹲身翻看了一下,很快确认箱子里少的除了一套衣服外,还有一只口罩和江阙的手机。
拔下针管,换好衣服,戴上口罩不告而别。
眼前所有情况组合在一起,莫名让宋野城心中冒出了两个字——
逃离。
可他为什么要逃离医院?
左鉴清不是说他愿意配合治疗么?
还是说……他之前面对左鉴清时“状态不错”的表现其实只是假象,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走出那可怕的梦魇?
“整层楼我都找过了,走廊卫生间里都没看到人,”护士还在焦急补充,“现在怎么办?需要调监控吗?”
宋野城蹲在行李箱边,强行按下心中不安,掏出手机试着拨了一下江阙的电话,发现电话是开机状态,可却并没有被接听。
迟疑两秒后,他霍然起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任凭护士小跑着跟在身后,穿过走廊回到了自己那间病房中。
他打开自己带来的行李箱,在护士茫然的注视中摸出了一个电子设备。
他将那设备打开,飞快操作了几下,很快,他的目光就紧紧定格在了屏幕上。
下一秒,他再不迟疑,一边大步往门外走一边道:“不用调监控了,我出去找他。”
华灯初上。
首都的夜色里车水马龙。
宋野城开车穿行在灯影间,双眼盯着前方的道路和车流,旁边的车载支架上放着那台有光点在不断闪烁的设备。
——那是综艺录制结束后,驰谨安当做纪念品送给他们的基地通讯器。
当初从基地回首都的路上,他和江阙还曾把通讯器拿出来把玩过,那时他们便发现,通讯器的追踪定位功能并不仅仅适用于基地范围,而是适用于整个世界地图。
彼时宋野城并不觉得这功能有什么稀奇,毕竟对于如今的智能手机来说,定位和位置共享早已是最稀松平常的功能,所以到家以后,他便将它们随手丢进了床头柜里,不认为还会有什么使用的机会。
然而就在今天中午,在他回家收拾好东西、准备赶去医院的时候,忽然又鬼使神差地把它们从抽屉里拿了出来,将志愿者通讯器内置的那枚定位芯片取下,放进了江阙的手机后盖中。
他并不会未卜先知。
不可能预料到这定位真的能派上用场。
他当时之所以会那么做,其实是因为想起了影子信中的那段话——
“一旦梦醒,你就还是会回到原来的轨迹,背负回沉重的痛苦与自我罪责、发现周遭的一切依然那样无可眷恋,最终走向同样的结局。”
那时宋野城还不确定江阙醒来后到底会是怎样的状态,但却也担心影子所说的这种情况会发生,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做了那个防患于未然的准备。
后来当左鉴清从病房走出,告诉他江阙的状态不错、愿意配合治疗的时候,他还曾暗道原来是自己多虑,把情况设想得太糟糕。
谁知仅仅几个小时过去。
到了现在这一刻。
他终于无比庆幸自己曾有过那样“多虑”的念头,也无比庆幸自己做出了那“多此一举”的准备。
挡风玻璃后。
通讯器上的定位光点不断地闪烁着,在首都错综复杂的地图上快速发生着位移。
按照光点的移动速度来看,江阙应该是乘坐了某种交通工具,而这恐怕也正是他带上了手机且一直处于开机状态原因,因为他需要用手机进行付款,只是不知目的地究竟会是哪里。
宋野城手握方向盘,一路追随着光点变化的方向前进,但因为光点也同样在移动,他们之间的距离看上去是那样的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