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刚出玄关,他就“哎哟”了一声,被险些撞上的江阙吓了一跳:“你没睡啊?”
江阙抿了抿唇,如实道:“我没上去。”
宋野城往楼梯转角那边看了一眼,顿时心领神会,恍然又狡黠地抬手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哟,还学会听墙根儿了?”
刚调侃完,他忽然想起自己先前跟梁鹤鸣胡扯的那番说辞,蓦地有点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道:“没被吓着吧?”
江阙知道他指的是有关“结婚”的事,但却也知道那不过是他为“没时间拍广告”找的借口,所以并没有当真,只摇了摇头道:“我是在想永泉之水那边……哎?”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整个人就腾了空,被宋野城抄着膝弯打横抱了起来。
他几乎有些手忙脚乱地勾住了宋野城的脖子:“……你干嘛?”
宋野城但笑不语,抱着他大步走下客厅台阶,把他横放在了沙发上,然后整个人倾身覆了上去,将他牢牢笼罩在了身下。
他的双肘撑在江阙耳侧,就那么自上而下近在咫尺地笑看着他:“知道什么叫急流勇退么?”
这种距离下他的存在感实在太强,江阙根本都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耳中捕捉到了关键词,却没能立刻理解他的用意。
好在宋野城也不是真需要他回答,手指勾绕着他鬓边的软发,耐心解释道:“我跟永泉确实合作了十多年,但并不代表就会一直合作下去。品牌的寿命可以很长,但我的职业巅峰却有时限,与其等到盛极必衰的时候被动被替换,不如就在最高点主动改变现状。明白了么?”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江阙当然不会不懂,可他却并没有被这番话说服,因为他清醒地知道,只要宋野城愿意,他的巅峰期明明还可以持续很久,不说二三十年,至少在接下来的十年内都根本用不着考虑所谓的“盛极必衰”。
而他此刻之所以会这么解释,说到底无非是为了让这个决定显得顺理成章,好让自己别多想、别有负担罢了。
江阙默默在心中轻叹一声,开口刚要说话,宋野城忽然飞快地在他唇上一啄,抢先道:“我还没说完呢。”
江阙既无奈又赧然,只得红着耳根眨了眨眼,听他继续道:“其实要不是因为那个综艺已经签约,我连它都不想拍了。”
这倒是江阙没有想到的:“为什么?”
宋野城用指尖描摹着他的眉眼,笑得仿佛一个偷摸做了坏事的孩子:“我当时只是不想电影拍完就跟你各奔东西,所以才拉着你一起上综艺。要是早知道有今天,我才不多此一举呢。”
说着,他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埋头闷在江阙颈窝里,瓮声瓮气地幽怨道:“我现在可算是理解唐明皇了,身边放着这么个大宝贝,谁他娘的还想上早朝啊?恨不得赖在家里与世隔绝才好呢,连江山都不想要了。”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让江阙颈侧阵阵酥痒,而话里的意味又活像个十足的昏君,听得江阙简直哭笑不得,偏头往旁躲了些才道:“……江山还是要吧。”
宋野城抬起头:“?”
江阙无奈地笑望着他:“我还指望能用那综艺杯水车薪的报酬稍微弥补一下你永泉之水的损失呢。”
宋野城没料到会听见这么一句,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不可思议道:“你觉得我会缺钱?”
“不觉得,”江阙如实道,“但也不能因为你不缺,我就心安理得让你损失吧?”
宋野城若有所思地盯了他片刻,忽然干脆地一点头:“行,那你就把以前赚的版税都交出来吧,我没收了。”
江阙稍愣,随即不禁苦笑:“这还真交不出来,都捐出去了。”
宋野城有些意外:“全部?”
“嗯,”江阙轻声道,“当时就只留了一年的房租。”
听到这话,宋野城很快反应了过来——那时的江阙觉得自己注定逃不开重回过去的命运,所以从衣食住行到积蓄存款,所有东西对他而言都变得无足轻重、无关紧要,因为反正一切都终将失去,终将从头开始,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将来”值得去做打算。
思及此,宋野城蓦地有些心疼,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故作思考地转着眼珠道:“那……我就预定下本的吧,或者下下本也行。”
江阙不免有些好笑:“那些都还没着落呢,万一到时候卖不出去怎么办?”
这话在宋野城听来简直就是杞人忧天,因为如果不是江阙一直没开放版权预签,这会儿别说下本下下本,恐怕就连十年后要写的书都已经被竞价到天文数字了。
然而宋野城却并没有反驳,反倒是装模作样地挑起眉,露出了一抹“哦哟那确实值得担心”的表情,随即弯起了嘴角——
“那你可就惨了,”他揶揄地一刮江阙的鼻尖,眼中泛起星子般的笑意,“只能把下半辈子卖给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