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傲立在陈子烨身前,言语虽是恭敬,却不见丝毫恭敬之态,更有些倨傲的打量着陈子烨。
陈子烨轻声行到四月身前,揽过四月的纤腰,两人之间再无距离,极其暧昧,四月巧笑一声推开陈子烨,步伐轻盈便已绕到陈子烨身后,掩袖轻笑:“早有耳闻陈三公子素来风流不羁,看来传言非虚。”
陈子烨抬眸对上四月的眼神,只觉得那目光幽然深邃,波光盈盈,又觉得那般森然清贵,不可亵玩,嗅着空中流转的淡淡幽香,望了一眼四月的绝色容颜,牵起一缕青丝缠绕在修长的手指之间,带着魅惑的声音说道:“你既然早知本公子是色中饿鬼,还这般羊入虎口?”
眼前的女子丝毫没有被陈子烨惊骇道,反而更加淡定自若,笑意更是粲然:“怕是三公子给不起四月想要的价。”
这女子果然有趣,陈子烨悠然微笑:“哦?说来听听。”他微微一笑,眉眼斜飞,温柔如水,不知引得多少女子沉沦其中,“你开得起价,只要陈某觉得值得起,便付得起。”
“那三公子觉得四月价值几何?”依旧含笑的凝视着陈子烨,清灵的眸中流转着灼灼目光,仿若要将人吸进去一般,陈子烨微微慌神,只觉得此女子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皎若明月舒其华,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
那一抹笑意,宁静而悠远……
手指之间已经缠绕着四月的青丝,陈子烨低喃道:“足以倾国。”
“是吗?”不动声色的将青丝从陈子烨手中取出,抬手随意的整理着自己的长发,衣袂飘飞间,更是别样的妩媚动人。
“倒是不需要陈三公子如此待四月,四月只要两样东西。”四月轻抚上手中的碧笛,通体碧绿的玉笛在清池粼粼之下,更显得幽绿神秘,恰如四月此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院中百花含苞待放,随着月影摇曳生姿,清池氤氲成雾,笼罩在薄雾之中,连人的面容也看得不真切,陈子烨只觉得一阵风吹来,四月便要随风离去,一双眼眸犹如千年冰雪,凛然无垢。
“江南三年谷物粮食和兵器……”四月顿了顿,收起脸上笑意,正色道,果然看见陈子烨越加深沉的脸色,“还有……紫阳凰玉。”一言,更是令陈子烨顿时变了脸色,拽起四月的皓腕问道:“你怎么知道紫阳凰玉在陈府?”
“紫阳凰玉并不在陈府,而在宝玉轩。”四月拂袖轻笑,陈子烨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四月。
“陈三公子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如今你的父亲与两位哥哥长袖善舞,打的一手好牌,你也该为自己谋划谋划了。”四月默不动声的将手腕抽出,轻揉着手腕上的红痕,“你说,是吗?陈三公子。”
世人皆知陈府三公子素来放荡不羁,虽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流连烟花红楼,豪掷千金为博花魁一笑,这些种种传闻令陈三公子极富风流趣韵,实际上陈府三位公子各禀春秋,长子陈子昂世间虽有贤德之名,却是低贱侍婢所生,在陈府之中地位颇为尴尬,据说也不是很得陈清奇喜爱,次子陈子扬虽是嫡母所生,却平庸自大,嚣张跋扈,反观这侧室所生的三子陈子烨表面上虽放荡不羁,于人前一副纨绔风流模样,背地里却是做了不少令他父亲乃至当初的大胤朝廷都头疼之事,不显人前,旁人猜疑却也丝毫累及不到自身,幻世浮沉之间亦游刃有余,这才是四月所需要的盟友,他有欲念,她有所需。
暗地里,不知道那两位哥哥给自己使了多少绊子,几次死里逃生,陈子烨想到那些所谓的家人,所谓的兄友弟恭,心中不免涌上无尽的悲郁。
低咳了两声,已收起脸上的戏谑笑容,此时的他,才是那个隐藏在人后的真实面容,四月打量了一番,果然比刚才顺眼多了,皓眉星目之下更显冷峻坚毅,微抿着双唇凝视着四月:“我如何信你?”
“你需得信我,况且紫阳凰玉本就是我萧氏之物,我找你拿回,不过是完璧归赵。”
“你是?”陈子烨眼中划过一丝寒冽,四月轻瞥而来,竟似要慑人心魂,却又莫名的高华凛然,让人不敢直视。
“若是大胤还没覆灭,那我应当还算大胤公主,萧婧维。”四月双目灼然生辉,清风之中,她的声音掷地有声,犹如冰雪乍裂,呼啸着千重而来。
“好,我答应你。”
四月嫣然巧笑:“那就多谢未来的江南王殿下。”敛衽行了一礼,起身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击掌为盟,一切尽在不言中。
日光照耀白袍翻飞,眉目鲜明之下,更无半点颓意,只见风发的意气,宛如喷薄之日,不可抑制。
多年以后的陈子烨已成为江南无可厚非的无冕之王,时常回忆起那一幕,仍会唏嘘不已--白衣胜雪的四月傲立在碧池清潭前,灼灼其华,不过三言两语便隐现天下尽握的凛然,大乱天下之间已展露锋芒,回想起与她携手登上天下至高之位的那人,长叹了一口气,有些人注定生来便是接受世人膜拜,纵使万千磨砺,也抵不过两人的芳华泽光,想到两人的结局,却又令所有人唏嘘不已。
四月悄声出了陈子烨的别院,李斌问道:“小姐为何如此信任陈子烨?”
四月抬眸一笑:“江南虽兵力衰弱,却是这天下最为富庶之地,仪仗着长江天险,又有无数钱粮支持,安得一方沃土,长江终使凶险却也并非不能横渡,钱粮我可是要了他三年供给,互为盟友不为什么,只因我与他之间有着共同的欲念罢了,他要的是江南,我要的是天下,悠悠岁月,何愁江南半壁不会重归我手,况且此时多个盟友总比多个敌人来的强。”她的声音冷冽清灵,仿佛珠玉落地,敲在李斌心上,只觉得神往又飘渺。
关肃抱着酒壶踉跄的撞上了四月,四月手中碧笛跌落在地,竟摔出一个缺口。
四月凝住身子,低头看着地上的碧笛与碎片,神情飘忽,脸色倏然变得苍白,关肃一见更是急的不知所措。
“看你这喝酒误事,小姐……”
“无妨,不过是一支笛子,虽然精巧……”四月弯腰将碧笛捡起,素手抚上缺口,“倒也不是世上无双。”凄厉而清醒的双目有如寒星,刺得人眼角发痛。
“碎了就碎了吧。”四月凄厉一笑像是在安慰着自己,任由长发蜿蜒而下,又弯腰捡起地上碎片,放在掌心中,转身将碧笛与碎片一同递到关肃手中,“替我扔了吧。”
“明日返回泽州。”四月吩咐道,缓缓合上房门。
关肃看着手中的碧笛与碎片:“这是扔还是不扔啊?”
“看你做的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平日有多宝贝这支笛子,扔什么扔,给我。从今往后给我少喝点酒。”李斌眼中划过厉色,心中却是无比烦闷郁结,看着四月的神情,便知这支笛子是谁赠与她的,世间万物皆不在她眼中,唯有这笛与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