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九殿下?”
那是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却又空又远,几乎消散在夜风里。要不是商骜听觉灵敏,还真捕捉不到这道声音。
他回过头去,竟看见虚空之中,站着一个身着雍朝宫装的女人。
这人几乎与空气化为一体,半透明的身体之后,还能看见原处城郭的灯火。她看上去大概一三十岁的模样,从她华丽的宫装上一眼便能看出,是个品阶很高的女官。
那人看见商骜回头,似乎也是一愣。
她呆呆地与商骜对视片刻,接着猛地在半空中跪了下来,俯身朝着商骜行了个大礼。
“九殿下,九殿下竟能看得到奴婢吗!奴婢钟杳,叩见九殿下!”
——
商骜知道,钟杳当然是死了。从听到这个名字他就想起来,这人正是他母妃宫里的掌事女官,早在叛军杀入宫门时,便死在了叛军的枪下。
现在飘在空中的钟杳,还保持着多年前死去时的模样。只是她的宫装本就是鲜艳的红色,只有定睛细看才看得出,她胸前绽开的红芍药,原本该是金线织的。
染红它的是血。
钟杳也告诉商骜,她不是人,而是一个飘荡在鄞
都废墟之上的魂魄。而鄞都的臣民们,虽然死了,却从没有离开过,鄞都旧址阴气逼人、无人敢接近,就是因为这里千万个冤魂的魂魄一直被圈禁在这里,因着怨气太深,既无法离开,也没有消散。
只是,这些人的魂魄比起钟杳来说,都太过残缺或者虚弱,所以也只有钟杳的魂魄凝聚得最为清晰,才能够让商骜看见。
钟杳也告诉商骜,这么多年,他们盘桓在这里,也是在等商骜。
“等我?”商骜眉心一动。“等我做什么?”
钟杳匍匐在地上,头都不肯抬起来。
“而今整个大雍,只剩下殿下了。”她说。
“你们在等着我复国?”商骜只觉得好笑。
“殿下既至此处,又得见我等,那便是天不亡我大雍!”钟杳说。
“既只我一人活着,该如何复国?”商骜好整以暇。
“殿下还有我等。”钟杳说。
“你们?”商骜皱眉看向她。
他倒是从没见过这么会说大话的死人。
“只要殿下寻得了驭使鬼修之法,将我等复活为鬼修,我等便能够成为殿下之刀剑,服从殿下号令。”钟杳说。“殿下,届时数十万鄞都臣民,都将为您驱策。”
她的头颅又重重地在虚空之中叩了一下。
说完这些,她静静等着商骜的回应。而商骜垂眼看着他,一时间也没有言语。
夜风从他耳畔掠过,阴冷又干燥,隐约还卷来了几分焦糊尘土的气息。
许久,商骜缓缓地问道。
“用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