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孙坚把馒头作为军粮,这事不难,连六岁的陆逊都知道馒头作为军粮,比原先的粮草辎重强得多,更何况孙坚这等枭雄。陆康白眉抖了抖,再次追问:“那得确保此物不可替代,孙坚无法自行加工,事关军粮,没人会大意,尤其像孙坚这样从小兵做起,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军中枭雄!”
“如果孙儿所料不差,孙坚正在研究如何加工!”
陆远神色自若:“孙儿予民薄礼,孙坚的眼线岂会错过,此时早已快马回了荆州,等孙坚发现他做不出来,而北上的时间紧迫,没法强攻庐江时,他就只能选择合作!”
至于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大战结束,孙坚南下,那时就算他兵力不如孙坚,孙坚也顾不上庐江了,刘表会单骑入荆州,端着孙坚老巢。陆康手敲桌案,神色稍缓:“庐江呢,小火慢炖,怎么个炖法!”
“孙儿已将周家轰下桌,只差收他们的麦子了!”
陆远呵呵笑道:“这等小事,孙儿并未放在心上,谁家麦子熟了,割谁家的便是,乱世相争,俱是刀兵说话,哪管他什么名门威望!”
陆康微微点头,神色平静:“这便是你之前要定的规矩?”
“这并非孙儿所定,而是乱世规矩!”
陆远神色从容:“汉室倾颓,犹如大周没落,春秋战国在现,大争之世,不争则死!”
陆康轻叹一声,当下时局他自然知道,董卓,袁绍袁术等人都已经自行任免官员,各地刺史太守纷纷招募乡勇,强的像孙坚那样自行割据荆州,弱的也相互倾轧,强抢地盘!乔景凑头上前,满脸堆笑,笑眯眯道:“贤婿,如今这世道,太尉和县尉也没什么区别,你不必介意身份,老夫只想知道,你志在哪里!”
“小子身为皖城县尉,自然志在皖城!”
陆远理所当然道:“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没有商行诡诈,没有世家兼并土地,皖城百姓丰衣足食,其乐融融,小子便心满意足了!”
他对乔景心有疑惑,总觉得这老狐狸看他时怪怪的,因此随口推脱。乔景胸口一闷,这混蛋竟然睁着眼睛跟自己说瞎话,甚至编都懒得编个像样的!这混蛋要是说他心怀苍生,自己也能信几分,毕竟听他诗句,能感受到他格局伟岸,念及天下。要是说想匡扶汉室,也算有迹可循,毕竟这混蛋在县衙立威,重塑皖城的朝廷威严。哪怕是想割据庐江,做个一方诸侯,这也稍稍可信,毕竟这混蛋已经对周家动手,开始清洗庐江势力了。可这混蛋现在竟然说志在皖城,一个县城而已,配得上他那句“他年我若为青帝”的气概吗!乔景眼角跳了跳,长吁短叹:“贤婿,你要钓鱼,总要下饵,你要养鱼,总要换水,你想要天塌时老夫帮你顶一顶,总得让老夫知道你的心意吧!”
“岳父大人多虑了!小子钓鱼,只喜欢涸泽而渔,小子养鱼,不换水,只换鱼!”
陆远乐呵呵道:“小子纵然有心北上杀贼,也总得先将皖城打理好,先让自己后顾无忧,至于其他,小子并未多想,一时一势,时移世易,提前计划的,多是枉然!”
乔景眼前一亮:“贤婿志在匡扶汉室?”
对于陆远志在哪里,几乎让他抓心挠肝,别的小辈,心怀志向,早都吹得天下皆知了。就像之前乔家择婿,孙策当众骂了一群士子,甚至说了喜欢美人,便会引兵自取的话!抛开立场不谈,这样的小辈豪情盖世,志在天下,确实让他欣赏。可陆远除了收服黄巾军时,显露出一点对皖城的想法,别的竟然从未对外多言,甚至当时那份豪情万丈,他也分不清是陆远性情流露,还是心机使然!“汉室倾颓,小子自当为汉室鞠躬尽瘁!”
陆远感慨唏嘘:“我大汉国祚,绵延至今近四百年,些许挫折,算不得什么!小子只想恢复我大汉威严,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莫不从服!”
他说这些,只是哄陆康开心,毕竟陆康是大汉的肱骨老臣,对大汉局面耿耿于怀。至于匡扶汉室,他一个后来人凭什么给封建王朝的刘家做奴才!乔景目光炯炯,终究分不清陆远说的是真话假话!这混蛋行事谨慎,心机深沉,偏偏外露豪迈,让人感到一片赤诚,他乔家精锐在这混蛋麾下呆了几天,便已经心悦诚服。现在他乔家精锐在县衙收粮,这混蛋路过两次,叫了两声兄弟就给一群人喊得脚步发飘,估计下次招呼一声,这些人就得毫不犹豫去帮这混蛋办事!他对陆远着实好奇,种种方面已经见证了陆远的不凡,偏偏陆远行事混蛋,每每敲诈勒索,让他看不透真伪。半晌,乔景再次挤出一张笑脸,笑眯眯道:“贤婿,引兵北上,你这一千兵马,怕是不够吧!据老夫所知,响应曹操矫诏的,少则万人,多则三五万啊!”
老狐狸自觉找到了陆远的破绽,陆远想要北上,就必须得求助乔家,如实相告。“兵不在多而在精,两千足以!”
陆远神情淡然:“小子叔祖父陆纡与董贼厮杀,正是奉了天子的衣带诏,如今被舍弟陆逊带出京城,天子真正的诏书在此,小子身怀大义,何必响应曹操的一份矫诏!”
乔景怔住了,陆康和许劭同样一脸木然。陆康神色恍惚,胡须乱颤,失神道:“孙,孙儿,我兄长,不对,天子的衣带诏何在!”
“现在就看吗……”陆远脑中一懵,却是一脸肃然:“天子诏书,我等总要先焚香沐浴再接旨吧,今日时辰已晚,实在不便……”衣带诏,是他临时想出来的,就算伪造,一时也造不出来……“对,对,是老夫失礼了!”
陆康想到自己兄长,不疑有他,讪讪笑道:“陆逊这臭小子,连老夫都瞒着,倒是信任你,难怪你一心北上!”
陆远尴尬笑笑:“祖父,时辰已晚,你们早些休息吧,去乔府正好,县衙实在落魄……”陆康点了点头,沉声道:“那我等明日再来,跪迎天子诏书!”
“不行,明天孙儿有事!”
陆远一脸坦然:“周家的麦子熟了,孙儿明日得去收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