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三界祝礼之前,他才让弟子特地去通知沈摇光,请他三界祝礼上一定出面,莫要因些前尘往事教人议论。
弟子带话回来,只说璇玑仙尊没有多言,只是答应了,说自己会去。
沈摇光没有多回一句话,方守行其实也不甚在意。他又派弟子装模作样地安慰了沈摇光几句,此后便再无话了。
他这是有些不解……不过是一个徒弟出事了而已,有什么值得他消沉这样久的?
一月之后,上清宗的三界祝礼如期开幕。上清宗山门之上来往的御剑大能和飞行灵兽来来往往,祝礼当天,天际还有红霞荡开,众人都说,这是个海晏河清的好兆头。
沈摇光下山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浅霜。
说实话,沈摇光已经渐渐地要分不清时日了。
他在山门之中闭关了多日,但也只有他知道,所谓的闭关,便是连一个大周天都未曾运转完之后,便入了魔一般从须弥芥子中取出那个小瓷瓶,对着它发呆。
那小瓷瓶里,装的是饮冰山的雪水,是另一人重伤之际护在胸口之中,千里迢迢地带回上清宗的。
沈摇光只当自己是病了。
那时候的商骜,想必已然有了而今这样强大的力量,否则那铺天盖地的妖潮也不会忽然消失,那所谓与大妖同归于尽的义士,想必也是牵涉其中的妖道。
因此,商骜回来时所受的伤,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沈摇光都不得而知。
这样一个骗子,他又为何要这般念念不忘?
他见到浅霜时,浅霜的神色明显微微一愣,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了些担忧。
“师兄……”浅霜欲言又止。
沈摇光看向他,就见浅霜片刻之后才轻声说道:“罢了,师兄,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
尘埃落地,隐门伏诛。那些鬼怪解除了血契,已然不会再出现了,而商骜在他的性命要挟之下,想必也不会再起什么风浪。
想到这儿,沈摇光嘴角又浮起了一丝苦涩。
是了。即便已知道自己被那人骗了多日,时至今日,他竟还会无条件地相信对方,当真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他没有答话,只和浅霜一道,并没有御剑,一步步走到了主峰。
主峰之上,众位宾客已然都到了。虽比往年少了几个熟面孔,但浩浩荡荡的各宗门弟子列阵在后,倒是分毫不显得冷清。
见到沈摇光赶到,方守行站起身来,笑着迎道:“摇光来啦?盛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快快入席吧。”
周围众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间神色各异。
是了。那为祸修真界的隐门水落石出,这位仙尊却还是护短,竟不让任何人处理他那个杀人邪魔般的徒弟,一看便知有所私情。
如今修真界中众说纷纭,都在猜测沈摇光和隐门之间的利益链条。而最近,又有消息传来,说这沈摇光和他徒弟之间的私情并不在利益至上,而是两人之间的苟且。
真真假假,总之都不是好话。
到了这样的地步,这上清宗的宗主竟还将他奉为座上之宾?也真是方守行太过仁善,才会让沈摇光嚣张至此吧。
众人虽各怀心事,但此时主峰之中的会场上庄严盛大,众宾齐聚,谁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中当出头之鸟。
吉时到,祝礼准时开始。仙乐便在此时奏响,各大宗门的掌门和代行掌门之权的池堇年一同前往祭台之上,共同祭拜天地祖宗。
却就在这时,缥缈山庄中的席位之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
众人看去,便见那些弟子们脸色煞白,惊慌地朝着台上望去,似是在寻池堇年。
“何事慌张?”众人不得不暂时停下祭祝,池堇年面露不悦,声音在法阵和真气的加持之下响彻整个会场。
便听见有个胆子稍大些的,惨白着脸色,高声回道。
“回宗主!这……孙师兄方才迷了路,未能及时赶到会场。方才我们遣人去寻,竟……竟发现了孙师兄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