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看向义隆,眸子映着黯淡的曦光,闪着点点晶莹之光。
义隆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地笑笑,便走到石桌前坐下,双手抚琴,静默须臾,便行云流水地抚起那首定情之曲《凤求凰》来。
东方,朝日初生,逸芷亭沐浴在晨光里,像披了霞帔的新妇,霞帔从粉红到赤红,再到光芒万丈,淙淙琴音也高涨起来。
芜歌一会望着晨光,一会望着镌刻在前世的清隽男子,心底的酸涩被这久违的琴音酸作了漫天的痛楚。她毫无征兆地淌下泪来,等一曲终了,义隆走过来揽她入怀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环着阿车的腰,把脑袋深埋在他的心口,闷声抽泣着:“阿车,我好恨你啊。我们原本可以很好,可一切都被你毁了,毁了。”
义隆的眼圈微微泛红,只紧紧搂住她:“小幺,往事不可追,我们还有下半辈子。”
芜歌想说,没有了,可她生生咽下去了,她肆意地哭出声,这是父亲逝去后,她屈指可数的几次随心宣泄。
哭过,便也罢了。
……
到彦之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怀里的女子,竟是梦中之人,顿时像迎头浇下一头冰水。他道不清自己是如何慌张地穿戴整齐,又是如何狼狈地逃离主帐的。
他冲出主帐时,下意识地环顾四下,自然是避无可避地撞上十九和秋婵的目光。
他的脸红了又白,回眸瞥一眼主帐,故作镇定地疾步离去。回到自己的营帐,他倒了一盆水死命地搓脸。
到彦之,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你怎可行出这样下作的事来?你如何对得起主子?如何对得起阿妫?
他满心都是恨不能自刎谢罪的愧疚,瘫坐在榻上。可脑海却不由翻涌起如梦似幻的缠绵来,他捂住脑袋,想把那羞耻的记忆从脑海挖空,却止也止不住回味的贪婪。
阿妫。
他暗暗地轻唤那个名字,羞愧地闭目。
呆坐到天明,彦之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神志。此事,只能烂在肚子里。十九和秋婵既然没有当众揭穿这桩丑事,就说明清曜殿的那个女子意不在此。
那她想要什么呢?
彦之觉得不寒而栗,却已毫无退路。天明时分,他只能强打精神,梳洗一番,硬着头皮再次来到主帐。
此时,秋婵已为齐妫梳妆打点好。
幸好是早有准备,带了备用的衣裳,齐妫移眸看着整整齐齐叠放在枕头边的清灰纱裙,羞红了脸:“快去,把那些衣裳收起来。”
“嗯。”秋婵有些心虚地赶忙应声。
“慢着。”齐妫的目光始终落在碎得不成模样的纱裙上,羞涩又不舍,“好好收起来。”她像个十足十的新嫁妇人,生怕宫人不晓事把这破衣裙给扔了。
这还要留作纪念不成?秋婵耳根子都有些泛红,却挤出一丝笑:“是,娘娘。”
齐妫心满意足地移眸望向帐帘:“皇上呢?”醒来不见隆哥哥,她是有些失落的。只是,耳畔响起此起彼伏的晨练声,又安抚了她的心。隆哥哥是要练兵才撇下她的。
秋婵蹙眉,有些不知如何作答,恰此时,帐外传来到彦之的声音,算是解救了她。
“娘娘,微臣奉命来恭送娘娘回宫。”
到彦之的声音是刻意的疏离有礼,齐妫心情畅快,自是无暇顾及这些细节。她满心欢喜地起身,在秋婵掀起帐帘的那刻,她疾步出帐,笑靥明艳如花:“到将军,皇上人呢?”
到彦之的脸色白了白,万万不敢再抬眸看她一眼:“皇上有要事,已经不在军营里了。”他避重就轻地说着,语气都是虚的。
秋婵清冷地瞥他一眼,也叫他羞愧地青白了整张脸。
齐妫久旱逢甘露,一颗春心早已飘飘然,哪里还顾得上闲杂人等的蹊跷。她惋惜地轻叹:“那有劳到将军。”
到彦之闪退到一边,做了个相请的姿势。
齐妫一路回宫,都是清浅含笑的。虽则她瞧出秋婵心事丛丛,却只道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吃醋了,她心底不屑,只冷瞥秋婵一眼就含笑着闭了目。
她之所以急匆匆地挑了昨夜,不单是因为北伐开拔的日子提前了,更是因为她得了御医的准信。这几日是最佳的受孕之期。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
袁齐妫,你要争气啊,一定要一索得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