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焘牵起她的手,凑在唇边吻了吻:“送给你的生辰礼,喜欢吗?”
芜歌的眸子里蒸腾起一层轻薄的雾气。她扭头看向宫墙外,兵阵纵横都是十人,前后呈品字排列,如此,便是三百人。
“训练一个暗卫,没个三五年是不成事的。时间仓促了一些。这些都是朕半路寻来的,也就堪堪凑够了三百。”拓跋焘又托起她的手背吻了吻,“不过,你放心,人虽少了些,但绝对可靠,生契,朕都压在你的妆奁底下。除了生契,他们都是有些牵挂的,那些牵挂俱在朕的掌握。她们对你绝对忠诚。”
芜歌禁不住一手攀在凭栏上。她的目光落在黑压压的人头上,眸中的雾气越来越浓密。她扭头,动容地笑了笑:“谢谢,这份生辰礼,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拓跋焘顺势揽了她入怀。他大手一挥,底下的女子齐齐一声娇喝,便练起拳脚和兵阵变幻来。
“朕给他们想了个名字。”拓跋焘垂眸,抚着她的脸,微抬起她的下巴,与她的目光交融,道,“就叫吾凰营,如何?”
芜歌听得分明,此吾非彼芜。她问:“她们都是听从我一人之令,对吗?”
拓跋焘点头,毫不遮掩地说道:“嗯,你哪怕悉数派他们去建康行刺,也是可以的。”
芜歌怔了怔,旋即,垂眸,环着他的腰,贴入他怀里:“谢谢你,阿焘。”
“傻瓜,你我何须言谢?”拓跋焘回搂她,可还不曾收紧臂弯,就听到她闷哼一声。
芜歌捂着肚子,疼得微眯了眸:“嘶——呃——”
“怎么了?”拓跋焘急得变了面色,有些无措地揽住着她,稳住她的身形。
“我好像快要生了。快送我回去!”芜歌捧着肚子,倒还镇定自若。只拓跋焘却急得有些手脚无措,连带着抱她的动作都笨拙迟钝起来。
“快,快宣御医、稳婆和医女。”还是宗和机灵,手脚麻利地张罗起来,“快,步撵伺候。”
这一路明黄的步撵奔得飞快。
芜歌窝在拓跋焘怀里,疼得满头是汗。待回到月华宫时,宫里的宫人提前一步收到消息,产床都已经准备妥当。
芜歌被拓跋焘送回榻上时,淡青色的裙摆已染了血色。
拓跋焘被请出内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不祸和月妈妈随着稳婆和医女守在房里。
芜歌只觉得疼痛排山倒海,饶是她历经千帆,却也有难以承受之痛。虽明知痛呼无济于事,她还是止不住溜出口的闷哼声。
殿外,拓跋焘听着她的闷哼,越发着急,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回。
心一虽是医者,却也入不得产房,只得呆愣愣地在殿外候着。
庆之在芜歌离席不久,就借故告辞出了宫。若是没婉宁在,他或许会多留些时间,他都不知是如何顶着那样哀戚幽怨又怜悯的纷杂目光,用完膳的。他觉得窒闷,便逃似地走了。
当下,最气定神闲的莫过于欧阳不治。老头子还在贪杯地抿着清酒,一粒一粒地扔着炒豆子入嘴。
“里头到底怎样了!?”
在拓跋焘不知道第几回,恨不得闯入产房时,欧阳不治慢悠悠地开口了:“陛下稍安勿躁,头胎都是要花些时辰的。”
“花多少时辰?”拓跋焘急问。
欧阳不治好生欠揍地反问:“陛下又不是头一回当父亲,怎的这都不晓得。”
拓跋焘的面色变了变。他对玉娘心底是有愧的。
欧阳不治捻起一颗炒豆子抛弃,凑着嘴一把接住,边嚼边道:“三五个时辰是常有的事。”
拓跋焘的步子陡地僵住,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这么久?这该的疼啊。”
心一闻声,面色变了变。他记起,芷歌从前是最怕疼最怕苦的。
欧阳老头见两个男人都是一脸呆愣,笑着直摇头,还该死地耸了耸肩:“不然呢?要不怎么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前走一圈呢?”
拓跋焘退走几步,跌坐在榻上。这一路,他是看着阿芜的肚皮一天天越来越大,抚着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打嗝翻身踢腿的。十月怀胎的艰辛,一朝分娩的凶险,他悉数都参与了。他心急地揉了揉脸……
入夜,新月挂上月稍,里殿的闷哼声越来越稀疏。
“阿芜,朕在外头,一直都在,你挺住。”这已经不知道是拓跋焘第几回急得贴近门口,扯着嗓子打气宽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