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第十八日夜,寅时,安化门,泽雾阵,
经过昨日两阵的惊心动魄,李承训算是彻底看清了袁天罡的本质,在其眼里,自己不仅是十枚生肖扳指的拥有者,更是有可能在他最擅长的领域内打败他的人,是他威名著立的威胁者,
所以,李承训不会再天真的认为这仅仅是一场友好的比斗,在接下來的破阵中,当他真正深入到对方巨大实力的核心时,必定会更加危险,那就从现在开始,将警戒之心提升到满格吧,
安化门内雾霭重重,在即将放亮的天光下显得神秘莫测,还带着些许妖异,因为这雾气非常奇怪,越是距离地面竟越显得稀薄,而越是距离地面越高,越是显得浓厚,比若说一个人若是趴在地上,看向前面的同伴,他能看清楚对方的双脚,模糊的小腿,和全然隐藏在雾霭中对方的大腿,
这泽雾阵与第一阵暗黑阵颇有些类似,都是处身其中,不辨方向,不视外物,但二者又有绝对的不同,一个是泽雾阵不是全然漆黑,尚可看清距地一尺高的东西,二是这泽雾阵的空气中有毒,当然并不是那种使人致命的烈性毒药,这一切都在昭示着这里是拥有另一个法则的世界,
其实,这非是他第一次在安化门内探查,就在半个月前,也就是破阵之初,他为了寻找十二皇道阵的入口,曾不止一次的到过这里,当然也发现了这里与过去的全然不同,
在之前,安化门内“大安”与“安乐”两个街坊,与其他城门内的街坊一样,地面也都是碎石铺就,其上都是百姓的住宅,商铺,随处可见的牲口,顽童,完全是一副简简单单的市井田园图,
但是现在,这里的地面沒有一粒石子,有的都是青青碧草,这在秋冬季节的长安是很少见的,可见这草坪非是一般的草本植物,而草坪上的住宅和商铺即便存在,也基本沒有人出入,好似那无人区一样,与整个长安城的繁华显得格格不入,
李承训当时便觉得古怪,经过询问周围的街坊,他得知这草坪是修建于半年前,这正与袁天罡回京布置天罗大阵的时间相吻合,这便不得不令他猜测这草坪存在的意义,正是为了袁天罡与自己赌斗,
由于袁天罡布置的十二皇道阵都是隐阵,不到触发的时刻,不会显露出形骸,因此即便李承训当时便将那柔软的草坪探查了个遍,也沒觉出什么异样,但这并不等于他放弃了对这草坪的怀疑,
现在,这块草坪上的泽雾阵已经启动,使他更有理由相信那阵法与这草坪的关系匪浅,或许那雾霭的形成正是由于这片草场,而那阵眼处正有某种力量,在催动着那勃勃雾气向四周喷发、扩散,
很快,李承训的头脑中便形成了一个概念,那就是设法先确认这雾气的产生根源,是否就是这块草坪,一旦确认这一点,那找出貌似平坦类同的草坪中,那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有可能是泽雾阵的阵眼,
所以,他慢慢俯下身子,趴伏在草地上,用他的眼睛,他的手,他的鼻端,轻轻感受着,细细品味着,那青青碧草中,渗透出來的湿气,在升腾,在凝结,在发散,
如果有人看到他如此模样,都会认为他疯了,因为这雾霭是臭的,而他却似乎很享受这种臭味,但事实上,他已用龟息功闭住气息,其实他从吸进这里的第一口气时,便能感知这空气中存在着的那厮腐朽、淫。靡的气息,
整整一刻钟过去,他终于能够断定这雾气完全來自于青草中的水汽,因为这是一种奇怪的草,可以大量蕴育水汽,并通过他们特殊的叶茎渗透到空气中,同样,那股腐蚀难闻的味道,也是由这青草发出的,
李承训多少有些一些头晕目眩,心中悸动,为了探测这草的怪异,他有意吸食了一些臭气,虽然他体内有贾墨衣的解毒血液防护,可毕竟这臭气不属于毒药范畴,而是属于至幻类的**,所以他还是多少有些中招了,但他功力深厚,完全可以靠自身的真气运行來剔除那不多的脏气,
“到底阵眼能在何处呢,”
他举目望去,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三尺外的任何物体,只有趴在地面上,才能见得稍远一些,可也仅仅是数米的距离,如此一來,根本无法定位并寻找阵眼,
“沒有办法,就用笨方法,”
李承训双手着地,两腿绷直,再次俯身趴在地上,好似一只草原地鼠,突然,他双腿一蹬,向那迷雾深处冲去,忽而,他又爬了回來,再向另一个方向奔去,而后十数秒后,他竟又回來原处,再向他处奔跑,
他这并非是如无头苍蝇般乱闯,而是他觉得既然是阵眼催动各处雾气升腾,那阵眼处的雾气必是最浓厚的,就好似他在太白山天池下感受泉水横流的力量一样,他要各个方向都走走,以此感受哪里的雾气更多,好选定他行进的主力方向,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他感到四周的雾气,都是一般的浓重,沒有一处深厚,也沒有一处薄弱,显然是所有的雾气都统一蒸腾于每一株草,所以他们的密度很均匀,沒有任何差别,
李承训不得不停止探寻,坐在不知何处的草坪上,心中暗自揣度,“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沒有阵眼,”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头來,便又被他自己否决了,若是沒有阵眼,这泽雾阵便不是阵法了,也不会仅仅在寅时出现了,更何况,任何草地,也不会如此自发的形成这种大量的毒雾,并且使这种毒雾在有效的范围内挥之不散,却并不会大面积扩散,
现在的李承训,还真是沒有头绪了,明明知道阵眼便在这草地之中,却是万般也寻不到在哪里,总不能将这里的土地都刨个遍吧,那可算不得本事了,况且袁天罡也定有布局防范自己出此下策,这可如何是好,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李承训再次趴伏在地上,在雾霭之下,用自己的眼睛看向四周,看向那全都一模一样的青青碧草,他试图找到一些勘破迷雾的灵感,
“那是什么,”
灵感沒有找到,他却看到那无尽的迷雾中,贴着草皮钻出许多大青蛇,正向着他的方向游走而來,他转头看向旁处,也是如此,四面八方都是昂首吐信的大青蛇,再向他奔來,
“嘶嘶……嘶嘶……”
李承训立即口吐蛇语与其呼应,却沒有一点儿效果,那些大青蛇好似六亲不认,依旧面目狰狞,狂暴而來,
“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