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晔哭了,这一次远远没有小时候那样嗷嗷大哭,但是却同样的撕心裂肺,因为爷爷曾经告诉过他:“不要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那样显示你更脆弱”
薛子晔从枕头下翻出那个干瘪的不成样子甚至褪了色的气球和一个带着长长裂缝的小木剑,薛子晔的手轻轻抚摸着这两个小时候唯一的玩具,也是现在唯一的玩具“爷爷,我想你了!”
在薛子晔的心中这个气球远远要比小木剑来的珍贵,虽然这个小木剑陪伴他的时间最长,但是谁让这只气球是爷爷送给自己的呢。
要知道小木剑是那两个人绝对负担得起的,而这气球是爷爷一天不吃不喝才给自己攒下来了,况且那两个人在薛子晔心中早就已经逐渐的淡化,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那个小木剑和薛子晔淡淡的疑问。
在薛子晔的世界里爷爷就是他的全部,爷爷的怀抱是薛子晔认为这世上最安静温暖的地方,而爷爷也很享受抱着自己。
薛子晔默默数着,自己已经被两次抛弃,难道上帝对自己就这么不公吗?
“咔嚓”一道雷电划过照亮了没有灯光的小屋,外面毫无预兆的下起了大雨。
距离棚户区很远的地方有个教堂,据说很破落,但是一直没有倒闭,薛子晔虽然从没有去过,但是却经常倾听教堂外的诵经声音。
教堂的钟声清纯亮丽地响了起来,悠远而肃穆,像是来自苍穹,又像是走向大海,伴着雷雨的声音,就像是光芒一样穿透了薛子晔的心,薛子晔瞬间觉得满身、满耳、满眼都是钟声,当…当…当…,铺天盖地,渐行渐远,铿锵的钟声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嗡嗡余韵互为映衬,这钟声里,有爱恋和关怀,有雍容与悲戚,多日来的疲劳与紧张,随着这悠扬的钟声而化解而飞去。剩下的是一种喜、悲、爱、愧都不自胜的心情。
良久薛子晔站起身来,将两个玩具紧紧地贴在心口,眼神里充满了当初爷爷让自己上学的那种坚定。
“学习好,长大了才能赚钱。”老人说的话至今还在薛子晔的耳边徘徊。
“我应该去一趟教堂”薛子晔忽然决定。
薛子晔把气球和小木剑贴身收好,借着蜡烛的柔柔的光芒,薛子晔把老人生前仅有的两件衣服叠好,轻轻抚摸着叠的方方正正的衣服,把变了形的不锈钢水杯重新从地上捡起挂到墙上,拿起那只快秃了毛的扫把默默的打扫房子里的蜘蛛网和灰尘,在棚户区公用的散发着腥味的自来水管洗了个脸,薛子晔淡淡的笑着,一瞬间仿佛整个房子里都有了家的气息,至少跟原来爷爷在的时候是一样的。
看着烛光,薛子晔忽然发现自己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很像,但是自己至少比她要幸福一些。
钟声再一次响起,薛子晔循声望去,“咯吱”破旧房子的木门慢慢的被合上,就连最后的夜色也消失不见。
顺手抄起门口那个上了铁锈的破伞,薛子晔踏着雨水轻轻地向教堂走去。
薛子晔的直觉告诉他教堂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在那里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
雨水透过雨伞漏洞的地方滴落下来,溅在了薛子晔的脸上,很冰,很冷,但是却很清晰,让他知道这一切不是幻觉。
一人一伞一街道,一心一雨一涟漪。
一云一月一孤影,一灯一夜一轻思。
孤单的夜晚,只有薛子晔独自一人上路,一个人在不断的行走,看着远方的教堂薛子晔前所未有的坚定,借着昏暗的路灯薛子晔轻轻地走着。
仿佛走过一季繁华;走过一季悲凉;有仿佛走过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蓦然回首季节一季又一季的交换;眼泪一波又一波的掉落;人一回又一回的憔悴;心一次又一次的撕碎。
那两个人离去时的淡漠,爷爷去逝时的那双厚重的双手在自己脸上的滑落,水与交融的融合在一起,就像一颗巨大的石头抛向平静的如同死水的湖中,那一朵朵涟漪激荡着薛子晔整个身心,最后所有的所有变成坚定。
薛子晔平静的走着,面色无喜无悲,“啪嗒啪嗒”脚步声回荡着整条巷子,就如同那个三轮车“咯吱咯吱”的声音一样充满着魔力。
脚下的雨水溅在了薛子晔的裤脚上,一瞬间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了一般,他只在意的是自己脚下的路,薛子晔心中很清楚现在要做的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事情是安安稳稳的走好自己脚下的路。
薛子晔还记得爷爷走之前跟自己说过:“不要为我伤心,我这个糟老头子的一生本来就是空手而来,必然也会空手而归,让爷爷唯一感到欣慰的是遇到了小晔你,在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你能为我送终我就很满意了,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
那个时候薛子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在老人的胸口上伏着安安静静的聆听老人对自己的教诲,虽然老人从来没有上过学,但是老人这一生经历的事情,受过的白眼于不削多的数不过来,所以老人的人生感悟不可谓不丰富。
而老人生怕自己的乖孙子走错了路,所以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像这样两个人躺在一起静静的感受这些老人认为的“哲理”,一老一少这样维持了整整十几年,风雨无阻,就像薛子晔现在的状态一样,不管怎样大的雨根本别想阻止他去教堂。
诵经声越来越近,薛子晔甚至怀疑有人就在自己的耳边在诵经,声音在薛子晔看来很是宏大。
教堂终于呈现在薛子晔的眼前,果然教堂如同传言一般很破落,这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房子,小房子的上边那只原本庄严的十字架也上了绣,就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摇摇欲坠,岁月狠狠的在那个摇摇欲坠的木门上留下伤痕,红漆脱落的不成样子,周围的围栏已经倒下了一半。
几只在这里避雨的黑猫警惕的站起身来,“喵”的一声尖叫着跑开,在角落里竖着尾巴紧紧地盯着薛子晔。
薛子晔没有理会这几只猫,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再狠狠的吐出来,幻想着把一切的烦恼一股脑的抛掉,“吱呀”薛子晔鼓起勇气推开沉重的木门,此时薛子晔感觉自己的状态就像是朝圣,对就是朝圣,没有一个词比这个更恰当。
自己需要一个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