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母家是南阳大户,本就是大世家自不用提;就是太子出身差些,他背后也有杨家支持。皇帝若一味打压世家,对他两方都不好。
倒是晋王无所谓。
晋王妃因为是继室的缘故,出身必然不会太高贵。晋王至少明面上不和两个皇兄争,如此两个皇兄试探皇帝的时候,他也只是跟在皇帝身后,单纯品读这功德石上刻的字。
皇帝回头,见晋王正吩咐自己的人将诗记下来。
皇帝诧异:“老五,你记这个干什么?”
晋王连忙:“这诗颂赞父皇,儿臣自然要记下,回去府上,好日日品赏。”
皇帝:“一些白话而已,不是好诗。”
晋王:“无关好坏,皆是称颂父皇,于儿臣来说,已弥足珍贵……”
皇帝静静看了他两个呼吸,目光才移开。
秦王在心里骂:马屁精。
太子当然也不会让皇帝被晋王吸引走注意力,太子道:“父皇,我们去看看真正的文斗吧。”
皇帝转身先走,众人跟上。暮晚摇特意比他们都慢一步,等在最后看晋王。
暮晚摇对晋王似笑非笑:“五哥,方才那马屁拍的,有点儿过了。”
晋王疑惑:“六妹在说什么?我方才都是肺腑之言,你们该不会都误会了吧?”
其实皇帝静看他的那两眼,他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儿夸大。今日是暮晚摇的主场,是太子的主场,他这般直白地夸……晋王暗自懊恼,想自己还是着急了。
因为皇帝给了太子权限太大,他到底着急了。
见晋王目露沮丧,知道对方已经收到了自己的提醒,暮晚摇便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了。她心中叹然,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看懂他们那些隐秘的、欲言又止的话和眼神都代表什么意思,还能提醒晋王。
她和晋王一路下楼,问:“春华还好吧?”
晋王心里一动,露出笑:“她快要生了……六妹什么时候来我府上看看?”
暮晚摇托腮笑,调皮道:“等我闲了。难道我不去,五哥还会虐待她不成?我不急。”
二人说着话,出了楼,跟上大部队,一同去看文斗。
所有人对暮晚摇恭恭敬敬,上辇的时候,她的辇只比皇帝、太子等次差一点。
而上辇的时候,又闹出了一场争执。原是看到太子上辇后,庐陵长公主理所当然要跟上,谁想到这第三个位置,内宦们却排给了丹阳公主。庐陵长公主自然不服气,大闹一顿,那些内侍却巍然不动,只说“死罪”,却不肯让长公主先行。
庐陵长公主气得浑身哆嗦:“以前每次都是我先行!我是皇兄的亲妹妹!你们这些狗奴才,这是看我失势了,就来欺负我么?你们等着我告状……”
“什么事?”一把冷淡男声跟上。
听这声音耳熟,暮晚摇坐在辇中,撩开帘子,见到一身黄袍的内宦,眉目清秀,正是许久不见的刘文吉。
刘文吉了解了情况,对长公主道:“还请殿下莫要闹去陛下那里。我等为殿下的安排,难道殿下以为陛下不知道么?皇宫若说是家的话,那陛下就是家主,我等都是家仆,而你等是家主的亲人。我等为家主的亲人安排坐席时,自然会请示家主。”
长公主愣住:“你是说,陛下早就知道……他怎会这样对我……”
刘文吉垂眸:“那奴便不知了。”
长公主怅然若失,呆呆站在车辇下,看着旗帜林立,一辆辆车马从她面前驶过。而她这里,却如同六月飞雪般,心中一阵阵发冷。
她明明在大典中重新回到了皇帝身边,皇帝已经原谅了她,她已经能重新在长安交际了。可是如今自己的位置被丹阳公主取代,被那个小丫头片子代替……陛下为什么对她这么心狠?
是不是、莫非……庐陵长公主心中疾跳,想是不是自己和太子的合作,被皇帝知道了?
可是……丹阳公主不也和太子合作么?他怎么只许他女儿碰政治,不许她这个妹妹碰?
刘文吉道:“奴劝殿下一句,不管殿下想做什么,请一以贯之。若是中途变道,那也不要怪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