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到,他竟不是来找他的。大晚上的,他跑密室去做什么?王爷虽然有些好奇,但并未放下奏折,跟进密室。只是,没有关门的密室,传来一阵翻箱倒柜声,叫王爷眉头紧锁。他终是按捺不住,起了身。等他出现在密室里时,楚慕元正好把一箱子合上,望着他道,“父王,祖父生前最喜欢的那件羊脂玉雕呢,放在哪儿了?”“不是被你打碎了吗?”王爷脸色肃然。楚慕元嗓子一噎,道,“我知道它碎了,我上回进来还看见了。”上回进来,就是少年偷了军饷,他差点背了黑锅的那回,并未过去几天,而且那玉雕是老王爷喜欢的,又是碎的,放在书房密室好几年了,不可能这几天就处置了。楚慕元四下张望,并未放弃寻找。王爷不懂他找那块碎了的玉雕做什么,而且那神情,像是找不到,就不罢休的样子,书房他才整理过,被他一翻,还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王爷朝一旁的一口箱子走去,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等他转身,锦盒就被楚慕元接到手里了。他迫不及待的把锦盒打开,把里面碎了的玉雕拿出来。他一手拿着玉雕,一手拿着玉佩,细细比对。王爷站在一旁,看的怔住。他知道这玉佩是少年的,玉佩一侧带了些黄玉,缥缈灵动,也是这块玉佩的精髓所在。可这黄玉的纹路,竟然和玉雕上的一模一样!世上的玉有千千万,有相似的,可一模一样的纹理,还从未有过。更重要的是,前几天,他收拾密室时,还仔细擦过这块碎了的玉雕,想着这玉雕是大件,虽然摔碎了,可是还是能做别的用处的,打几块玉佩不成问题。要不是那天皇上急着找他,他都让人去办了。看着玉佩,再看玉雕,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玉佩就是玉雕打造出来的?可这想法也太荒诞不羁了,这怎么可能呢?将玉雕放下,楚慕元拿着玉佩就出了密室。少年就被关在隔壁,煊亲王府守卫最严密的地方就是外院书房了,暗处少说也有七八名暗卫盯着,少年就是插翅也难飞,而且,关在这里,还没人敢来打扰。看见楚慕元过来,守门小厮赶紧给他请安,道,“世子爷。”“把门打开。”小厮赶紧的把门打开。紧闭的房门一开,一股饭菜香味扑鼻而来。楚慕元迈步进了屋,就看到桌子上,摆了八盘子菜,色香味俱全。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楚慕元就抬头,朝房梁看去。少年被吊在房梁上,正在努力的挣扎,想要挣脱开来。“给他解穴,”楚慕元吩咐道。暗卫纵身一跃,伸手在少年胸口一点,就落了地。少年这才能开口,他磨牙道,“你快放了我!”楚慕元看着他,勾唇一笑,“想好要说实话了?”少年翻了一白眼,有些手脚无力,他就没有撒过慌,说什么实话啊。可是祖父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了,他要不招认,估计真的不给他饭吃,到时候活活饿死他啊。他只是想念祖母,想知道祖母和祖父是怎么相知相恋的,祖母是如何把脾气极差的祖父驯的那么听话的,还有祖母……想到什么,少年眸底闪过一抹痛色。折扇他头低着,没人看的见他悲痛的神情。楚慕元只当他是嘴硬,倒也没有多不耐烦,他此刻心情有些怪异。一边期盼这少年早早的招认了,一边又不希望。这张脸,太酷似他了,要是被人一要挟就招认了,他会更不爽,这还有点儿骨气吗?他想瞧瞧,这少年的骨头到底有多硬,知道他不会说家世,他索性就直接问玉佩的来历了,“这玉佩哪来的?”少年抬头,看着那玉佩,上面的流苏被风吹动,他眼睛眨了两下,心下有些好笑,祖父未免也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只要是他的东西都不放过了,一块玉佩而已,至于巴巴的跑来问他吗?“玉佩是我爹给我大哥的,后来我大哥又把玉佩给了我,”少年回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于我爹怎么得来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样的玉佩,我家有好几块,这只是其中一块,没什么稀罕的。”没什么稀罕的?秦牧听着少年的话,又看了看玉佩,笑道,“那你家什么是稀罕的?”套他话呢,他从小见惯了好东西,他能看得上眼的,那绝对是稀世罕见了好么,而且那些东西,现在不知道在不在王府里。在王府里还好,最多被骂一句不要脸,把王府里的东西说成是自己的。可要是不在,祖父为了查自己的身世,派人去寻,这不是徒生事端来吗?正想着呢,就见秦齐进屋来,走到楚慕元身边,唤了一声,“爷。”楚慕元还未回头,秦牧就问道,“你怎么回来了?”秦风就将一把折扇和信递给楚慕元,道,“爷,这是沈大姑娘让属下转交给您的。”居然送东西给他?以她那性子,送东西给她,还真是稀罕了。楚慕元眸光瞥过那封信,接了折扇,打开看着。紫檀木的扇骨,磨的很顺滑,扇面不是常见的宣纸,而是用的绢布,细腻稠密,质地很好。细细闻,还能嗅到一股淡雅清香。扇面上画了山水画,还有题词:水宽山远烟霞回,天澹云闲今古同。楚慕元看过扇子后,试着扇了扇,道,“还算凑合。”楚昂被吊在房梁上,看着楚慕元嘴角的笑,再听他说凑合,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口是心非。明明就很满意了,还故作看不上,这里又没有外人,装什么装啊。不过他还很诧异,他知道这把让祖父爱不释手的折扇是祖母送的,却没想到是在这样情况下送的,祖母是吃错药了么,今儿白天,祖父还那么欺负她啊,还是当众欺负,她还送东西给他?正郁闷呢,就见楚慕元看信了,方才收到折扇的好脸色,看了信后,差了许多,折扇也丢给了秦牧,“一把破折扇,替自己求情了不算,还想替别人求情?”求情?少年愣了下,随即大笑不止了。笑声肆意,在屋子里回荡。楚慕元黑着脸看着他,几个暗卫也是莫名其妙,有什么好笑的,都快笑疯了。他们哪里知道少年在笑什么呢。这把折扇,祖父告诉他们,是祖母送给他的定情信物,那天,他被一众大家闺秀围着,祖母硬是挤到他跟前,把折扇送给了他,当时他还很嫌弃,这么又胖又丑的姑娘,居然也敢肖想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折扇挺不错,就没有扔了,曾祖母见他收了折扇,以为他喜欢祖母,就定了亲事,他不娶也得娶了。当时,祖母没有反驳。十五妹还趴在她膝盖上问道,“祖父说的都是真的吗?”祖母抱起十五妹,笑道,“你祖父在做梦呢,咱们别吵醒他。”虽然知道是说笑的,但对于折扇是祖母送的定情信物,他们是深信不疑的,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是想岔了,这折扇,哪里是定情信物啊,和定情信物,别说八竿子了,八十杆子都打不着。正笑的欢呢,突然一粒石子朝他飞过来,直接将他哑穴给点了。笑声戛然而止。此时,正好又进来一暗卫。那暗卫手里拿着一荷包,少年见了,眼睛猛然睁大,然后挣扎的更厉害了。可惜,没人理会他。暗卫把荷包递给楚慕元,秦牧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暗卫回道,“宁远侯世子一直看着这荷包,我等了许久,怕爷等急了,将他打晕了,这才……。”暗卫说着,秦牧给他使眼色,让他别说了。暗卫就没说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爷要他去偷宁远侯世子随身佩戴的荷包,太奇怪了。那荷包他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奇特之处来,比起爷佩戴的不论是针线还是做工都差远了。暗卫想多看两眼,结果只见那荷包从他跟前飞过,直接落到远处油灯上,眨眼间,就点燃了。暗卫,“……。”秦牧扶额。屋内,灯烛明亮。沈玥坐在书桌前,手托着下颚,盯着书桌上的画看着,若有所思。紫苏站在一旁,轻打了个哈欠,道,“姑娘,你累了一天了,该歇息了,这画大少爷已经送给你了,以后再看也不迟啊。”那画,正是沈玥从沈琅之书房拿来的那幅。沈玥头未抬,回道,“再等一刻钟就睡。”紫苏就没说什么了,都等了半个多时辰了,也不差这一刻钟了。很快,就过了半个时辰了。丫鬟早早的将床铺好了,夜里冷,还放了两个汤婆子。沈玥也不等了,起了身,净手之后,就要宽衣就寝。只是手刚碰到束腰,就听到一阵敲窗户的声音传来。沈玥赶紧的朝窗户走去,把窗户推开,就看到秦齐站在窗外。看见她,秦齐回道,“沈大姑娘托我转交给爷的信,爷已经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