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慕礼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心中一动,忽地笑开,“原来表妹喜欢我直接点。”
他本就生得极好,平素戴着温文知礼的面具,便已有夺月清辉之姿,此刻浅笑清吟,一双丹凤眸里漾着细碎星烁,似生出一把细巧的钩,挠得人心痒痒。
莫说女子,恐怕连男子都抵御不了此般绝色之态。
不过,失礼了,面前坐着的是谢渺,她早已免疫。
红帐翻浪,水乳交融,耳鬓厮磨时,他们阅尽彼此的旖旎失魂。她见过道貌岸然下他yu念翻覆,强横甚至粗暴的一面。可那又如何?身体的欢愉只短暂一瞬,如昙花乍现时馥郁氤氲,消逝时亦猝不及防。
佛有语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这点小小手段,如何能迷惑到佛祖的虔诚弟子,谢渺是也?
她稳如泰山,不避其芒,耿直回道“今日我与夕宁来骑马,不曾想先遇上夕珺与苏小姐,又碰上周三公子与百里公子……”
竟是不等他问话,顾自描述起经过。
她说得事无巨细,与周念南所言相差无几,唯有一处,周念南方才不曾提及。
“你说你洗了两遍手?”
“对。”
“为何?”
“周念南给疾风特质的零嘴,有股特别的味道,留在掌心祛之不去……”
“什么样的味道?”
“又苦又腥,好像,好像鱼腥草的味道。”
“手上可还有残留?”
“没了。”
“能否让我检查一下?”
谢渺不动声色地将手缩进衣袖,“我用香夷洗过手,再无一点气味。”
“是吗?”崔慕礼起身,走到她身畔,朝她摊开掌心,“表妹可介意我来检查?”
“介意。”谢渺往一旁挪了挪身子,状似不悦地道“表哥不信我?”
崔慕礼微叹,“表妹,同种法子,用一次便够了。”
诶?什么意思?
不等谢渺回神,崔慕礼已挤到她身旁的位子坐下,二人贴得极近。谢渺的额头恰好够在他的下巴处,稍仰起头,便能探进他的黑眸。
熟悉到令人心惊的气息闯入鼻间,谢渺忙不迭地后退,不料板凳长度有限,身下倏然落空,整个人失衡向后跌落——
一只手横空出世,掐住她的细腰,收臂轻拢便将人揽到怀里。
谢渺曲肘抵在他的身前,正待发难,反被崔慕礼捏住手指,仔细端量。
“我来瞧瞧,表妹的掌心没了气味,倒留下些其他东西。”
那双瓷白嫩软的手掌心,横卧着两道浅浅刀痕,自虎口延至少府穴,虽经过擦拭,仍有血水渗出。
谢渺忍着痛,使劲往回缩手,然而他箍得极牢,任凭她万般使力都分毫未脱。
他的声淡而轻,手里动作却是截然相反的强势,眉眼认真地道“匕首是双面刃,使不习惯便容易伤到自己。你手心的伤,想必是致命一击时,手掌滑落,误伤所至。”
谢渺放弃抵抗,扮作咸鱼一条。
崔慕礼以指腹有意无意地划过她的伤口,见她吃痛皱眉,方道“既然疼,便该说出来,表妹以为呢?”
说?说给谁听?
谢渺不以为然,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吵死个人,想反驳,又知他最擅长诡辩,干脆嘴巴一闭,以沉默应万变。
崔慕礼见她冷脸不语,也见好就收,从袖笼拿出药罐,单手拧开,以指尖挑开一坨药膏,轻柔地敷抹到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