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从玻璃窗外向走廊内倾斜了直线条的光束,亮得让人晃眼。
夕纪揉着眼睛从课桌上撑起头时,总能看到明美那一双期待的眼,莫名的,她忽然想起了那年在北海道养的猫,听到风铃声后仰起头,眼巴巴的看见门后的她——手中的白色塑料袋。
嘀咕的喵了一声。这一声从完好无损的记忆罐头里跑了出来。夕纪发了一会的呆。
“喂喂,我在跟你说话呢……夕纪。”
意识到谁的声音期待自己的回复,她一脸朦胧的回到状态中。
“嗷……夕纪你终于醒了……”明美扁了下嘴,揪起夕纪的一点衣袖说,“不是跟你说过嘛……人生……”
夕纪立即举起双手投降,“哈伊……我知道了。明美同学。”
人生除了睡觉以外,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
夕纪把这句话写在了蓝色笔记本的扉页上,但这并不出自她本人的嘴里。而是来自从一大早就聒噪到现在的明美,就连坐在夕纪前面的上户岚,除却偶尔对付坏蛋时的肌肉力量展现外,平时总是优雅端庄的大小姐形象。脑门三个暴躁的井字贯穿三根暴躁的黑线过后,终于没忍住手滑把书扔在了明美头上。
“闭嘴啊八嘎!”
明美遭受头部的剧痛后,发出低低的吃痛声和不限量嗓门的大叫,“喂喂!对待朋友怎么可以这样!”
“别说得我好像跟你很熟。”上户岚接过夕纪从地上捡起来递给她的书本,对夕纪露出一个姐姐的笑容,但是手的位置已经攀上对方的脸蛋,“我认可的,只有小夕纪哟。”
“嗷嗷,夕纪,岚她欺负我……”明美向夕纪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夕纪先拎走上户岚的手,抬起右手抓住头发,发呆的表情里不小心泄露出了无措。对于此刻的她,其实还没有适应这样热闹的场面,和朋友一起聊天开心说笑的场面,出现在她人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不管是国小,还是刚刚过去的国中一年级,夕纪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念书,画画,回家,没有比这更正常又规律的生活。呆在她自己的小世界里,去图书馆借笨重却精美的画册,看到路边好看的盆栽抱回去放在窗台,经过精致的小店时会买朴实封面的速写本,这就是属于浅井夕纪一直以来看似单调,又安静的简单世界。
“啊……夕纪你又困了吗?好受打击啊……”
由于夕纪的走神,明美挥爪子在桌上摇晃着头,但即使夕纪不说什么,明美也会在撒娇后对她会心的笑笑。
可以获得朋友的理解,这比什么都重要。
夕纪渐渐接受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也开始记得要照顾到朋友的感受问题。比如在午休的时间里,不再长时间的睡觉,也会回应明美一连串的八卦和偶尔被上户岚突然拽走捏捏脸的许可。
人生除了睡觉以外,还有更多有意义的事——这是一个叫做早川明美的女孩教给她的。而这些意义,也只有自己去寻找并体验,在自我清醒的每一天。
“话说……yuki你只吃牛奶和蜜瓜面包不会有吃吐掉的那天吗?”
明美把叉子叉进便当里的三文鱼块后,怪怪的看了一眼夕纪手里的面包,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这么问——牛奶面包的组合应该是早晨才出现的吧。
“不会。”夕纪打开了面包的透明包装纸,解释说,“早上经过便利店,顺路买的当做午饭。”
“那你早上吃什么?”
“爸爸洗好的苹果。”
夕纪的回答让两位朋友再次讶异,像午饭这类的东西不是应该由妈妈准备好,然后在早晨出门时,贴心的叫一句‘别忘了便当哦’。
这样温馨的画面大概只出现在夕纪的梦里,虽然也从来没有梦见过母亲的样子,因为连最后几张照片也因频繁的搬家而丢失,所以勾勒在自己脑海里关于母亲的印象是毫无根据的。
梦里只知道那个是母亲,然而五官一片空白。于是在醒来后,夕纪选择快速忘记,试图在下一个梦时,努力让它有一个完整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