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并没有什么,只要死得其所!我已生无可恋,这是求死得死!我活过,大多数人只是生存!你大可不必为我伤悲。”柴少云向毛丰源道,“你已是‘兄弟盟’的龙头老大,你要承担下来,你不要让我失望……方树铮和郭雪,始终虎视眈眈,你要……”
他招手叫毛丰源俯耳过来,细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郭雪没有阻止。
她已阻止不了。
因为她看得出来:在杨华新以一种出奇平静的语调念经之际,柴少云,这一代绝世枭雄,已快死了。
这使她想起:当日郭山龙命丧前,曾跟她耳语的那一幕。
她偏过头去,信手抹去眼角边上的一滴泪,忍住激动,问田飞:“你有什么感想?”
田飞仍低着头,仿佛对自己的影子远比一切活着的人还感兴趣:“人生下来不是求谅解与同情的。一般成功的人活着是去做该做的事,但有些人活着是要做最该做的事,并且只做该做而别人不敢也不能做到的事。”
然后他说:“柴少云就是这种人。他做不到、做不来的时候,他宁愿选择了死亡……”
郭雪略为有点浮躁与不安:“我不是问这个……今晚我们该不该与毛丰源对决?”
“只怕对决对我们不利,人心俱向毛丰源,”田飞的回答也很直接,“人在危难时,就当扶一把;人得志了,就该让他走。知道进退,可保平安。毛丰源很幸运,但他的斗争还没有完呢……”
他说着,一失神间,白色的手绢让风给吹走了。
风很大。
雪飞飘。
手帕给吹得很高,夜里看去,在众雪花片片里特别地白,就像唐奥运在施展轻功,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想飞之心,也许真的永远都不死、不息、不朽吧。
暮鼓,晨钟,红鱼,青磐……
这时际,趁着大风小雪,郭山凤轻若飘雪般地飞逸到痛苦街尾的小庙里。
阵阵鼓声,如暮鼓敲起心里的宁静……
袅袅钟鸣,似晨钟摇响神魂的清醒……
庙里有香烟氤氲。
雪意也氤氲。
青磐红鱼,蒲团幡帐,坛前端坐着一个道貌岸然、满脸慈祥的中年男子,半合着眼地安然等候她来。
“辛苦了。”这是他的第一句问候。
“得手了吧?”这是他第二句问话。
郭山凤笑笑,很妩媚。
“我杀了唐奥运。他没防着我。他真以为我这个叛逆女子,已天下无处可容。他没想到我其实早已经是他的干娘……”
她轻抚方树铮那张看起来与实际年纪并不相符的脸。
方树铮一把搂住了她,郭山凤发出一声轻吟,荡人心魄。
“你为什么要叛唐奥运?”方树铮用热烈的唇去寻找她的衣香、体香、温香,“你真的完全是为了我?”
“谁知道?”郭山凤依旧荡气回肠、直可教人醉死地说,“也许我是个天生的反骨女人,我喜欢背叛,我以背弃人为乐……你也得小心,说不定我对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