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大堂。
熏香已燃,资材已到。
那大屏亦已展开,一人多高的青黑巨鼎正在内室嘤嘤低鸣。
鼎之正前,是一块小小的白色布垫。
将坐在那里的,也只能是檀缨了。
坐鼎问道不比立论清谈,席位早已重新规制。
范伢在中台之左,闭目正坐。
韩荪居右,平视无言。
赢璃在内的一应得道学博分列其后。
再之后,才给雏后摆了位置,暂且还是空着的。
此前立论清谈,给王后单摆一个雅座列席聆道还说得过去。
但眼下,坐鼎问道可遇而不可求,是真真正正直沐天道了。
纵是王侯将相,若非文士,无才学,也请靠后。
至于讲师学士,除姒青篁、嬴越协论有功外,则通通位列后排。
此刻,堂内暗哑无声,众人多是在遥望大鼎,痴不能言。
见鼎如见光武,于民间而言,光武帝的身份更是道祖。
虽然这里的大多数人并不相信什么“其神未灭,其行为鼎”,但如果要给天道指定一个代言人,给天道选出一个象征物,也唯有此鼎了。
最初,光武炼鼎的时候曾被老一辈所诟病,指责他乱动大周的传国重器,动摇根基。
光武却只一笑置之,按《光武杂说》所述,他是如此回驳的:
“以前鼎在这里不动如山的时候,大周就没有走向衰灭么?
“眼前的中兴,不是天道所赐,我之所决,百家所助么?与这鼎又有何干?
“再者,我大周的根基更不只在这里,而在天下。
“便是只求寓意,也当以九鼎并支天下,而非独镇王畿。”
这些话,想必当时的老辈们是听不进去的。
然而至今,是非功过已了然。
分赐九鼎,并立天下,可以说是将天子的威仪传到了每一国。
每当一位国君心生戾气,有大动干戈之心的时候,他总要想想,这鼎就在他的王都里,光武帝与百家学士,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即便只说功效,每每当学宫大才出世的时候,鼎鸣也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
如当年的韩荪,若未有此鸣,他的阔论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被广泛接受。
若无坐鼎问道,他的求道之路也不知会慢多少年。
如此一来,或许他至今也只是个坐在下面的学博了。
眼下,大鼎为檀缨而鸣,多数人都认定他能一举得道。
破境倒是不太敢奢望,毕竟还从未听说过从未得道直破二境这种事。
当年韩荪虽连破两境,但也只是从大成二境破到了初窥四镜的程度,严格来说只是越过了第三境。
这也几乎是大鼎所予极限了。
再者说,韩荪当年这一下子,顷刻间便耗尽了学宫的资材,搞得其余人嗷嗷待哺了两年。
檀缨得道后,若真有破境之势,最好也别破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