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露出最温和近人的笑,坦然道:“有容与子宽继承先贤遗志,有尔等同行,何尝不是跟先生携手?遗憾,也不是那么遗憾。”
刚有些淡化的眼眶又蒙上淡淡水雾。
顾德唇瓣嚅嗫着,竟不知如何开口了。
夏侯御也心绪激荡,良久才平静。
休整兵马,稍作整顿,不经意间听到同僚在那儿嘀嘀咕咕:“主公又将有容迷得不知天南地北东西了,我瞧他都要走不动道了。”
绳镖武将道:“我也不太能走得动。”
“……你就算了,你比有容还不争气。”
谁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啊?
西北籍贯,草莽出身,游侠乡里,人嫌狗厌,机缘巧合学得一身本领要去闯荡,结果因为分不清东南西北找不到家,在外游荡,被拐子误以为是傻子给拐卖到了黑矿场。
她想以身入局解救劳苦,差点儿将自己折进去。此后谋生啥都干过,在街头卖艺,给茶肆跑腿,帮地主讨债……甚至给人复仇。
结果暗杀主公不成反而被迷得神魂颠倒。
主公饶她一命,她自己哭着喊着倒贴。
绳镖武将:“……”
她能说里头半真半假吗?
不过,被主公迷得神魂颠倒是真的,西北最初一批女性武者,多半都是军伍出身,更是国主嫡系,几乎没哪个不会崇拜她的,自己也一样。只可惜她差了几分运气,她阿姊被选上了,她错失机会。尽管如此,也比旁人幸运,靠着天赋入了武馆学得些皮毛。
又有阿姊照拂,这一路走得稳当。
谁浅王八多,混迹乡野新手村的她自觉能与英雄试比高了,收拾行囊,背井离乡。
之后的事跟同僚笑话的差不多。
也不知该说她运气好,还是运气差,每次都能捡回一条命,但每次又能栽进不同的大坑。家中父母有兄长阿姊奉养,落不到她的头上,她就跟蒲公英一样飞到哪里落哪。
一路跌跌撞撞,跟河边野草般茁壮成长。
直到被主公折服。
世上怎有如此从容优雅强大之人?
以前常听阿姊如何赞国主殿下跟白大将军,她心生向往却难窥神仙尊荣,那夜败在主公手中,方觉眼前之人风姿,或能与前二者一较高下。她脑子一热,当即就想从了。
当然——
之后发现是同一人更是双倍快乐。
瞧,有些缘分是命中注定的。
特别是此战之后!
“……不争气怎么了?这是争气的时候?”自己何时才能像主公这般鹰拿燕雀、从容自若啊?绳镖武将说完,默默咬住军医递来的木头,后者见她咬住,力道陡然加重!
“呜呜呜——”
木头堵住她杀猪似的惨叫。
两条腿跟搁浅大鱼的鱼尾一样啪啪直拍。
直到累出一身汗,军医才大发慈悲拍了拍她颈背肌肤:“淤血化开了,幸好没伤及根骨,休息半日就能无恙。不愧是武者,体格就是好,就是这肌肉太硬,揉开费劲。”
绳镖武将呸呸两声吐出一口木渣。
她坐起身,扭头冲着幸灾乐祸的同僚炫耀道:“你懂什么?主公可是上我身了!”
夏侯御脚下一个趔趄。
上半身裹满绷带碎布的同僚:“???”
“上、上上上身?你你你你——”
同僚激动得都想膝行凑近她,问个究竟。表情更是糅杂惊恐惊悚惊惧惊讶惊慌……
绳镖武将坐正了让军医给打绷带:“你怎么结巴了?上我身怎么了?哦,对,你没有被上过,所以不知道……总之,日后二十等彻侯有老子一个席位!日后记得喊娘!”
机缘都砸头上了,她就不信自己没这个运气。只要运气好,活得够久,修为总能上去,迟早能熬死对手!打不过,她还活不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