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江含真这家伙抢走心魂后,自己私吞了。
江折夜曾说过,心魂是他父亲用一只稀世大妖的心脏研炼出来的邪肆力量,一般来说,无法客居在人类身体里。也就是和江折容才罕见地相融得那么好。
这股力量能让一个濒死的孩子起死回生,一定还有其它功效。
不难想象,江含真应该是贪图这股力量,想将它据为己有,却没有能耐让它安分地待在自己的身体里,只能用邪法禁锢着它。
心魂心魂,顾名思义,它必须待在心脏里。结果,它现在一直对江含真的心脏避而不入,足见它根本不愿意入港。
桑桑的目光在法阵和江含真的身上来回转动。
是不是破坏了这个阵法,就可以释放这股心魂了呢?
她预估不到这样做会不会引发更恐怖的后果。但时间不等人,只能试一试了。
在这儿使用妖力,恐怕会引发外人注意。桑桑决定纯用力气来解决,顺着纱幔下滑,来到桌子上,跟大力士一样抬起了烛灯,点燃了法阵上的符咒。
干燥的符纸是最好的燃烧物。火焰“嘶”地迅速攀升,熊熊燃烧,黄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曲、发黑,冒出黑烟。在灼烧的高温之下,江含真终于被热醒了,睁开眼眸,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奋力地踩着黄符上的火光。与此同时,那双鹰眸冷森森地一扫,居然很快就锁定了躲在房梁上的桑桑。
桑桑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快就发现了自己,瞧见他披头散发,面孔凶狠,如同一只出笼恶鬼,她也受了惊吓,退后了几步。但是,江含真还来不及对她做什么,就痛苦地捂住了腹部,跪了下来。一张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急速地衰老:“啊啊啊啊——”
一簇耀眼绚丽的火光,从他腹部破体而出。血如红梅,洒了一地,冒出了白烟。
法阵的火已经被他踩熄了,但遭到的破坏已不可挽回,失去了禁锢心魂的力量。
心魂如有灵性,离开江含真的身体后,就在房屋里横冲直撞,撞倒了各种摆设,最后冲向了江含真,满含恶意地裹住了他。
邪肆的力量开始吸食他的血肉,江含真佝偻着身体,痛苦地惨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这几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凄切惨叫,很快就引起了外面两个修士的注意。无奈,江邵因为不信任其他人而单独设下的结界,在这时候,反倒成了阻挠他们救人的最大帮凶。
当然,就算是大罗神仙赶进来,也已经晚了。
不过几息的功夫,桑桑就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鲜活的男人,成了一具焦黑的干尸。
桑桑咕咚地咽了一下喉咙。本来,她还打算,等心魂离体了,就找个乾坤袋把它装好,带去给江折容。现在一看,别说是抓住它了,就连接近它,都是难上加难。
心魂吃了江含真的血肉,开始在房间里肆意冲撞。桑桑蹲着的房梁也摇摇欲坠,她连忙窜到了桌子下方。只听见“砰咔”的碎响,心魂已冲破了窗扇,朝着天亮前夕那泛起鱼肚白的天空,一刻不停地飞走了。
桑桑爬起来,彻底傻眼了。
不是吧,心魂这就跑掉了?!
她该不会好心办坏事了吧?
心魂一消失,房间失去了唯一的光源,暗了下去。
不等桑桑多想,虚掩的房门,就遽然被撞成了碎架子。她眼前一花,便见一个人在她前方横飞而过,重重地砸到了墙上,压碎了几个瓷器摆设。在地上滚了几滚,痛苦地低吟了一声,就咽气了。
桑桑倒吸了一口气,退了一步。瞧见这具尸体的颈骨怪异地折到了一边,万幸并不是江折夜,而是江邵身边那两个厉害的帮手之一。
这时,廊外传来了一声闷哼,一个修长的人影被击飞,连退了数步,后背重重地靠在了漆红木柱上,捂着胸腹,滑坐在地。黏腻的血顺着他的指腹渗出,在地上啪嗒啪嗒地汇成了一道长河。
桑桑大惊失色,想也不想,便跑了过去:“江折夜!”
看到熟悉的小妖怪从黑乎乎的桌底钻出,江折夜的脸色一变,嘶哑道:“你怎么没走?”
桑桑跳到了他的膝上,江折夜摊开手心,捧起了她。
桑桑站直了,两爪放在胸前,解释道:“江含真把小道长的心魂禁锢在了他的身体里。我刚才烧掉了法阵,心魂把他吸干了,之后就逃走了……”
一边说,她一边有些不安地觑着江折夜的反应。
江折夜皱了皱眉,忽然,一转头,看向了门口。
门外,暗淡的月光拉长了两道瘦长的人影。桑桑扭头看去。左边那个白绫染血、脚步虚浮的,正是江邵的另一个厉害的帮手,他浑身浴血,追到门外,已无力再走,捂着肚子,跪了下去。右边那个就是江邵。他看起来是这里状态最好的人,显然,在方才的交战中,一直被手下护着,几乎没有伤痕。
除此以外,再也见不到其他修士了。
看来,那些干扰的杂鱼,已经被江折夜解决了。
只是,要以一己之力,杀掉江邵那三个如此了解江家剑法的敌人,还是太过勉强了。
江折夜将桑桑藏到了衣衫里,以剑撑地,站了起来。尽管没有表露出虚弱的姿态,但和他紧紧相贴的桑桑,却感觉到他里面的衣衫是湿乎乎的,渗着腥味。不敢想象,江折夜此刻到底在忍受何等的剧痛。
江邵一跨进门,看见床边那具干尸,便爆出了一声不可置信的嘶吼:“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