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京中瘟疫已经结束,可兰金和如云,还是时不时偷偷跑到自家庄上,以家奴身份跟着两位大娘做些针线活。这么一来二去的,就跟庄上的人混熟了。
“听说要打仗了,少将军和周家小姐都在选拔训练新兵,这以后咱们的针线活恐怕是少不了了。”
“打仗?难怪街上那么多从外地来的年轻人,原来是千里迢迢来参军的。”兰瑾听大娘提起打仗,忽然想起自己在来庄园的街市上,看见的情景。
“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庄上的家奴,在没有主人的允许下,是终身不得离开庄园的。即便是死了,也要葬进家奴的墓地,根本没有机会得知外面的信息。
“啊,是我的一个亲戚写信告诉我的,她是周家小姐家的下人,故而知道得多一些。”如云还没想出搪塞的理由,兰瑾却反映极快。
“哦,原来如此。能在周家小姐的府上伺候,那感情真是有福气。”
大娘相信了她的话,兰瑾又继续道:“大娘,为什么说针线活变多了呢?”以此来岔开大娘的注意力。
“你有所不知,往年一到打仗,周家士兵们的衣服、伤兵用的绷带布条、棉鞋布鞋等,都是我们这些家奴们亲手做的。大将军为了替朝廷节约这些物资,一向都是让自己人加工制作的。”大娘一边将银针穿过鞋底,一边将针线缓慢从针孔中扯出来。
“可是这么大的消耗,就咱们这些家奴,怎么可能做的过来?”如云问道。
“这个不用担心,府库里有大量的留存结余。平日没事儿的时候就在做,到了打仗的时候,主人会根据每日消耗的数量,来分配我们的工作量。就算这些不够用,不是还有朝廷在呢嘛,总会拨付支援大将军的。”
如云越想越担心桓贞。以往她久居内院,再担心,眼不见,心也就没那么心跳。可是现在真真切切地接触到这一切,她心里慌得不行。想着想着,手里的银针便停了下来。
兰瑾看出如云的心事,自己又何尝不是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北大营去。
思虑一番,胆大的兰瑾对如云说:“姐姐不用忧心,过几日咱们就去找他,以解相思之苦。”
如云听说要去找桓贞,有些为难,默默地低下头不吱声。
“你们说要去看谁?”大娘老眼昏花,耳力却很好。
“我说的是去看他的夫君,他夫君在少将军手底下当差,有段时间没见了,甚是想念。”
“哦,真是难为你了,做了军人的家属。之前大将军与蜀人打仗,那建宁城中的守军竟是没有一个能回来的。我认识的有几家的孩子就在其中,听说他们战死后,牌位都进了大将军府中的忠义楼,也算死得其所了。”
如云手中的针线跌落在地,她当然知道那座忠义楼。桓贞回来后,带她一起登上三楼,是她亲手将一个个木牌挂上去的。那画面历历在目,如云内心像被油锅反复煎滚一样,喉咙犹如被什么东西掐住,想哭却哭不出来。
“呸呸呸,说这些不吉利。我相信姐姐的夫君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您说对吗?”
“对对对,一定能平安回来我听说啊,有一种办法,能保你夫君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什么办法?”如云一下来了精神,拽着大娘的手追问道。
“我听说,将自己的发丝剪下来一段,放进匣子里,送给夫君随身携带。然后将夫君的发丝放在佛相前,每日烧香祈祷,诚心供奉,神灵就会保佑你家相公平平安安地回来。”
“多谢大娘提点。”如云心下有了寄托,便不再七上八下地了。
兰瑾没有反驳大娘的一片好意,但她是不信这些的,她更加愿意相信自己的实际行动。
两人回到府中,听得下人们来报,说兰惠请他们过去坐坐。自从王家被抄没之后,王府里人丁稀少,政希又忙于政务。兰瑾和如云两人闲来时常过去作陪,免得让兰惠一个人在府里闷坏了。
“进来听说京城中,达官贵人们都十分追捧一种襦裙。据说上面有淡淡的花香,还有花朵镶嵌其上,穿在身上仙气飘然,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了。”
兰惠一见到兰瑾和如云,急忙直抒胸臆,看来是对那裙子感兴趣得很,忍不住直接开门见山了。
“竟有这等趣事,姐姐赶紧带我们去大开眼界吧。”
三个人上了马车,来到京城中最繁华的路段,在一家叫‘宝香斋’的门前下了车,三位款步进入铺内,马车自到店铺后门停车去了。
兰惠是宝香斋的常客,经常来这里采购时新的服装首饰。掌柜的见老主顾来了,赶紧上前热情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