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此时府衙中的紧张氛围,且说如今还腻在鱼水巷子的罗定邦。
自打上次在孙知府面前说破之后,他便也破罐破摔,如今已经好几日没回家了,孙大小姐着人找了他几回,他也没回去,好似是彻底不想再哄那位大小姐了。
孙大小姐这几日,日日以泪洗面,可是罗定邦却心硬似铁,赌气般的理也不理她。
鱼水巷子的王氏,若是往日还会似模似样的劝慰几句,但是这几日,竟也不劝他了,反而越发贴着他。
罗定邦被这温柔乡弄得晕头转向,越发不愿意回家了。
而王氏也是个有本事的,不过几日,就让罗定邦给她交了心。
“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我对孙家人来说,也不过是条好用的狗罢了,有用的时候逗弄几句,给几根肉骨头,没用的时候,就将我推出去,好给他们家填坑。”
罗定邦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一脸颓废。
一边的王氏眸子微转,心里却有了自己的打算。
她并非是自动自愿跟了罗定邦的,而是被京城的袁家买下,又不动声色的送过来的,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监视孙知府。
孙知府身为袁家心腹,但是袁家也并没有一味的无条件信他。
她不知道孙知府知不知道这一点,但是这么多年来,她的任务都完成的很好,在罗定邦这儿打听到的有关于孙家的消息,都送到了京城。
而她自己,也为罗定邦生儿育女,渐渐安定了下来。
若是以往,她是该劝罗定邦宽心的。
可是现在,她却不这么想了,若是这回罗定邦帮着孙知府顶了罪,那位孙大小姐有娘家在可能会安然无恙,可是自己呢?
她再没了利用的价值,罗定邦这边必然也顾不上她,那她又该怎么办?
王氏抿了抿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也就怪不得她了。
这般想着,王氏柔声道:“老爷别这么说,您这么说妾身心里也难受,孙知府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妾身也不敢置喙,只是想着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老爷,妾身这心里就……”
王氏一边说,一边就红了眼。
罗定邦听着这话心里也感动:“柔儿,如今也就你还念着我了。”
王氏一听这话,眼泪就下来了:“不止妾身,咱们的孩子也念着老爷呢,日后老爷若是不在,我们娘俩,也不知该……”
说着这话,王氏又是潸然泪下。
看着小妾哭的这样凄凉,罗定邦原本不坚定的心也有些动摇了。
王氏自然不会看不出这一点,她立刻趁热打铁道:“老爷,您如今好歹也是进士出身了,又何必事事都听孙知府呢?等您丁忧完之后,那也是朝廷命官,如此大好前程,难道真要毁于一旦?”
罗定邦听着这话,皱了皱眉,低声道:“可是他毕竟是我岳父,而且我这次科举,也多亏了他为我活动关节。”
王氏眼珠子一转,却轻声道:“老爷这话可就错了,老爷考上进士,靠的也都是自己的学识,与孙知府何干,即便是他活动,可是他敢说出此事吗?科举之事,可是事关重大,其中牵扯的,也不止老爷一人。”
罗定邦顿时恍然大悟,是啊,这里头可牵扯着袁家呢,孙知府敢和他鱼死网破,敢和袁家鱼死网破吗?
这般念头一生出来,罗定邦顿时觉得眼前天高海阔,这几日以来的苦闷也顿时烟消云散。
他一脸狂喜的抱住了怀里的人,笑着道:“柔儿,你真是我的福星,你说的不错,我寒窗苦读许多年,又何必为人前驱,自毁前程!”
王氏听到他兴奋的话语,露出了一个隐秘的笑,柔声道:“老爷想通就好,只是妾身怕就怕孙知府为了脱罪故意诬陷老爷。”
罗定邦却只是冷笑一声:“你当我这么多年做孙家的女婿是白做的吗?他手里有我的把柄,我手上也有他的。”
王氏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一脸温柔的拉住罗定邦的袖子,轻声道:“那妾身就先恭祝老爷前程似锦了。”
罗定邦听着这话,心中越发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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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此时的府衙。
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
看着那些案卷,孙知府的脸色一片惨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竟然,竟然……
他一脸骇然的看向徐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