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糜竺陪了自己两日,又想起侍女说她被掳走那晚老爷就一夜未眠,想着自己有刘夫人妖力撑着,糜竺却终归是个凡人,三日不睡已是极限,于是推他道:“你去歇一会,我自己看会书。”
糜竺纵是铁打,此刻也有点撑不住,他半坐床榻上,头靠着墙道:“你看吧,我这眯一会,过会还要去州府。”说罢不等风里希回答,自己先睡过去了。
风里希用馒头手夹了一卷书册,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她注视了一会身旁人,喃喃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以后十日,糜竺每日傍晚归来,夜里便给风里希读书,风里希照样说出自己见解,指出书中不足。到了天明时分糜竺便靠榻上打个盹。
到了第十一日,糜竺却没来,只派了身边小厮传话,说他今日生意上有些应酬,便不来了,又叫小厮多搬了些书册给她。
风里希看了半夜书,觉得很是无趣,因着这几日拆了绷带,她便披了件衣服去院中走走,刚走了没几步,又感到一股熟悉魔气,索性石凳上坐下,静等贝尔非。
果然她刚坐下,身边就多了一个看上去很是委屈人影,他往风里希对面石凳上一坐,擦着不存汗道:“小美人,小姑奶奶,你吩咐爷办事,爷可算给你办妥了。这几日爷上天入地,为了你入妖界下地府,你可要好好犒劳犒劳爷啊。。。”说完伸手就要抱上去。
风里希一掌架开,道:“几日不见,少侠肝火似是胜以往,看来小女子日前下药还不够,少侠莫怕,我这里还有一剂。”
贝尔非听她这么说,忙收了手,摸了摸鼻子道:“正事,正事!第一件,爷去了妖界,妖界现是从前四大凶使之一穷齐治理,帝江和饕餮皆下落不明。”
风里希忙问:“可有见到丞相?就是一个整日戴着白面具人?”
贝尔非不解道:“丞相?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物。不过听闻近几十年青丘很是活跃,蚕食了妖王治下好几个部族。”
风里希歪头沉思,却听贝尔非继续说:“第二件比较好办,这些年烟罗似也寻你,爷告诉他你下落,他还给爷磕了几个头。爷估摸他现正往彭城来,迟明日就到了。”
风里希点头,向贝尔非道了个谢。贝尔非有点不好意思道:“你我之间还道什么谢,一会话说完了,让爷多亲几下就是了。”
风里希无奈,只得问道:“那第三件呢?”
贝尔非听她问起,不觉脸上有些骄傲道:“要说那冥界是什么地方,一般人去了定是有去无回,亏着你是求了爷,爷一路过关斩将,从奈何桥上将那陶谦魂魄拦了下来,当时那威风。。。”
风里希扶额,“陶谦怎么说?”
贝尔非被迫停了吹嘘,答道:“他说阳寿前,确实托付了糜子仲去小沛迎刘备入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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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傍晚,糜竺仍是派小厮传话,说昨日生意未谈妥,今日仍不用等他。
风里希吃了晚饭,破天荒地出去散了个步,散步时又破天荒地走到了糜贞院里,才行至院前,就听到里面有隐隐哭声。
风里希遣侍女通报,过了好一会糜贞才迎了出来,两只眼睛肿得桃子一般,她见了风里希,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嫂嫂”,便不再说话。
风里希见她这样子,心中是疑惑,也没多客气,只问:“你可知你大哥如今何处?”
糜贞听了这话,面上一僵,低头不语。
倒是她身旁侍女看不下去了,一旁小声道:“如夫人可算想起老爷了,可怜老爷为了夫人祠堂跪了两日。。。”
糜贞忙去捂她嘴,风里希冷声道:“他是糜府老爷,有谁能让他下跪?”
糜贞见藏不住,只得小心答她:“是。。。是父亲大人回来了。。。”
风里希吃了一惊,她听众人唤糜竺老爷,还以为他父亲已经不,却不想这位糜老太爷像下雨一样,说来就来。
她不知怎,只觉心里着急,也顾不上与糜贞多说几句,带了侍女就往祠堂去。
祠堂门口站了一溜家仆,风里希老远便被挡了下来,看架势她这个闲人是进不去。风里希皱了皱眉,家仆头顶就盘旋了一道烟气,风里希忙低声道:“烟罗,退下。”之后恭敬地对一名家仆道:“烦这位小哥通报一声,就说老爷过门如夫人有要事相告,求见老太爷。”
那家仆略一犹豫,转身行至门前,过了一会,回来引风里希进了祠堂。
大门身后缓缓关上,风里希一眼看到祠堂正中跪了一个人,虽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她还未来得及细看,就听堂上有人喝道:“跪下!”
风里希抬头一看,见一排牌位旁坐了一个五十上下老者,看衣着气度约莫就是糜老太爷,他身后站了一个身材矮小青年,两人此时看她目光都有些不善。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听地上跪着糜竺沉声道:“父亲,此事与她无关。莫叫人家笑话我们糜家欺辱一个妇人。”
糜老太爷还没说话,那身材矮小男子却抢道:“大哥好一句与她无关,我们糜家百年基业、徐州百万百姓就因为这个女人葬送了。大哥竟然说与她无关父亲,您看这女人一副祸水模样,背地里不知使了多少狐媚手段,把大哥迷得连家业都不顾了。。。”
他话未说完,就被糜竺喝住,糜竺道:“糜芳,父亲这,还抡不到你说话。”
糜芳讪讪闭嘴,那厢糜老太爷却道:“糜芳虽口不择言,说得倒也没错。糜竺,为父念你为人沉稳,行事果断,才早早将这偌大家业交与你手上。不想你竟糊涂至此,为了一个女人,将徐州交到外人手上。你如此行事,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徐州百姓,如何对得起提携你陶公?”
他说到这里,眼角瞥见风里希还站堂上,不禁严厉道:“先祖灵位前,岂容你放肆,还不跪下!”
风里希觉得这事委实没道理,这牌位是他糜家,怎么轮到她来跪。可看看已经此处跪了两日糜竺,索性也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