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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第1页）

杀人，意味着什么？

在普通人的概念里，杀人意味着犯罪、与社会道义相背，可以说残杀同类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有文化道义的社会环境下都无法被容忍。

但这件事对于咒术师们而言却并非难以接受。

咒灵诞生自人的负面情绪，它们是人类身上凝结出的果实，蚕食着其主人以及周围人的生命，亦是咒术师们祓除的对象。

所以换一个角度思考，咒术师杀人，也算从根源上解决了咒灵问题。

目前的咒术界尚无明确规定咒术师不可杀人的条例，毕竟无论哪个术师都不敢保证自己执行任务的期间就一定不会遇到普通人捣乱。这种情况真是太多见了——阴差阳错混入现场的人、被咒灵挟持的人、手持咒物的人……有时咒术师们遇到的咒灵实力里明明不强却仍有伤亡，原因就在于这些普通人的加入。

有良知的、对自己的身份认知还停留在“人类”层次的，会考虑用自己受伤来换取普通人的安全；偏理智派一点的会尝试寻求折中之法；而某些老牌家族出来的咒术师，则会“一不小心”忽视掉那些误入现场的普通人。

这些事，五条悟见得多了。

被五条家当神子培养起来的五条悟没有生活在如“神”创造的幸福世界里，他过早地接触咒灵，也比夏油杰更提前认识到某些任务中人命的重量甚至比不上一根鸟的羽毛——这令他悲伤吗、令他焦虑吗，还是令他气愤？

都没有。

毕竟人的生命也就那样吧。天生拥有六眼的孩子出生在咒术界后将遇到怎样的生活？所有人都知道五条悟那堪称蛮横不讲理的术式无法抵抗，却鲜少有人探究六眼术师的童年，当五条家那些遍布咒力回路的人体成为五条悟视角下的“平常”，当小小的五条悟第一次看到没有咒力的普通人

世界就已经不同了。

而拥有这份天赋的五条悟、如同咒术界锚点的青年正站在一群非术师面前，眼神平静又冰冷，吐露的每一句话都难掩杀意。

夏油杰看着自己的挚友，疼痛和疲惫令他眼前一片模糊，想下意识喊出阻止的句子又生生止住，战斗期间几次呕出鲜血的经历使得咒灵操使的喉管疼痛，刚要说出口的字词被血腥味冲击得剧烈咳嗽起来。

这不是夏油杰和五条悟在日常相处中出现的第一个分歧。

两个dk年少气盛，正处于时常吵架拌嘴的阶段，就算为了冰饮的口味也能吵上几句。

五条悟常说：“这个口味我喜欢啦，买这个！”

而夏油杰则常说：“这个口味成分用料普通，还是换一种比较好。”

于此，两个人的性格差异已显而易见。

五条悟是率直的，喜好全凭自在随心，而夏油杰则会在作出决定时选择出“必须要做”的理由支撑他的行动，正如在原著中面对盘星教徒时那近乎是苛刻般的自我裁定，夏油杰总是抱着相应的目的性和合理性在行动。

所以现在，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和沢村的村民当真死有余辜吗，这点无论夏油杰还是五条悟都没办法给出肯定的答复，即便他们已经从村长的口中得知了大体的经过，可真正作出决策的是谁、诱导村民保持这种诡异现状的是哪个、咒灵的由来等事情都还没搞清楚。

然而在咒术界里，并不是无辜就可以免除一死。

如今的村民已然成为咒灵能量的来源，只要还没找到解除这份联系的方法，只要夏油杰和五条悟还想活着、还想履行咒术师的职责祓除掉这只显然已是特级的咒灵，这些村民就非杀不可。

事情似乎变得简洁明了。

夏油杰在逐步变得迟钝的五感中努力保持思考，把鳞泷教授的、夜蛾正道教授的、还有这么多年来自己钻研的一切战术全部纳入天平的一侧，却始终无法得出两全的法门。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按照所谓的“术师常理”推论，让这群村民解脱，是唯一能做的选择了。

待人温和的青年摇摇晃晃站起身。

这还是夏油杰首次面对这样残酷的抉择，毕竟有着远超常人的缜密思维和出色能力，每一次执行任务时咒灵操使都保持着滴水不漏的良好履历（忘记放下帐除外）。

夜色中那些藏在砖块瓦砾后的村民呼吸粗重，尤为清晰，而那只咒灵见夏油杰和五条悟保持静止，竟然再次安然落在地面，以那副令人作呕的慈悲模样安然地伫立在一角，吸取着残存人类的能量。

“悟。”

——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张口喊出挚友姓名后的夏油杰似乎并不打算得到什么回应，他试着晃晃头将那些呼吸声屏蔽掉，然而来自暗处的视线却仍旧灼热，隔着浓浓的夜色烫在夏油杰的身上各处传来难以言喻的躁动感，那些眼神隐藏在黑暗中观察着中心的两位特级的一举一动，质询、恐惧、祈求、茫然等多种情绪附着在夏油杰和五条悟的身上。

“你说得对，也有这种情况啊。”

——没有人。

夏油杰的脑海里混杂着自己说出口的提问和莫名其妙的发泄般的自言自语，他抬手释放出残存的咒灵——那些都是在战斗中派不上大用处但各自都有自己特性的家伙，对付肉球咒灵属实没用，“消灭”非术师却刚刚好。

没办法啊，这种事。比起让悟亲自动手，或许让咒灵来快速地给这群人解脱才是最好的选择，反正他们也正在面临咒灵的袭击、啊，用我的咒灵、本质是差不多的

夏油杰理性地思考着，给出提议，然后在那些怪物的簇拥下迈开脚步。

沉重的脚步声缓缓响起，咒灵操使避开抬起手想阻止他行动的五条悟，温和而坚定地选择站在挚友的身侧共同承担这份重量，那双眼冷静地扫视过村民，看起来平静又决绝，只是他心里仍旧回响着来自于内心深处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