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借原身的身体才能再活一次,原身的亲人,她也当自己的亲人看待。
说起这个话题,气氛难免沉重。
楚昌平拍了拍姜言意的肩:“有些事不是你的错,不要全揽到自己肩上。言归很担心你,若不是如今楚家被皇帝严密看守着,他当给你寄信来的。”
姜言意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问:“他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我离开京城时情况紧急,还未亲眼看过言归的伤,但听闻,他两条腿的膝盖骨都被敲碎了,这辈子估计是站不起来了。”楚昌平说这话时嗓音有些颤抖。
姜言归只是个半大少年,姜尚书对他一向是非打即骂,姜夫人则一味溺爱,这也导致了姜言归在这个年纪性格叛逆,时常跟书院里一帮纨绔子弟斗鸡走狗。
但朝堂上分个党派,大臣们的儿子在书院念书自然也是分党结派。
姜言归的腿被另一群纨绔打断了,只推出一个小官的儿子出来当替死鬼,外人只当是一群小辈打闹没掌握好分寸,这事也就这么揭过去了,龙椅上那位依然是清清白白的一代明君。
楚昌平叹了口气道:“你母亲当姑娘时就被家里惯坏了,成家了也一直是个拎不清的,你和言归的事若是还没让她醒悟,我打算等把她们都接出京城后,把言归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正好跟你承茂表哥有个伴儿。”
楚承茂是楚昌平的独子,他当年抗皇命拒娶公主,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发妻,终究是在生产时败了身子,没过两年就撒手人寰。
这些年他一手把独子拉扯大,身边也没再添人。楚家二老心疼儿子,便是想劝他续个弦,但他常年在关外,二老手也伸不到那边去。
他一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倒是把楚承茂教养得极好,两年前楚承茂就金榜题名中了榜眼,不过楚承茂性子随了楚昌平,后来也弃文从武了。
平心而论,原身姐弟两都没被教好,一是姜尚书疏于管教,二是姜夫人过分溺爱。
就像楚昌平说的,姜夫人在楚家当姑娘那会儿,因着是嫡出,又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边有父母兄长宠着,已经被惯坏了。后来嫁了姜尚书,彼时的姜尚书家中门庭不高,她稍有不顺心就闹脾气能回娘家,姜家也拿她没法。
作为原书中的无脑恶毒主母,姜夫人身上几乎囊括了一切无脑恶毒主母的标配,暴躁、易怒、愚蠢、容不下庶出子女,又教不好自己的儿女。
姜言意听楚昌平说起以后的打算,便道:“这古董羹店我打算一直开下去,到时候母亲若愿意,可以来我这边。”
姜夫人纵使有千般不好,但她对自己一双儿女是没话说,只不过她自己就不是个通透的人,自然教不好自己的孩子。
楚昌平本以为姜言意开个馆子只是权宜之计,眼下听姜言意说想一直开下去,以为是她见外:“舅舅便是再没本事,为你们母女三人买个院子备些奴仆的银钱还是够的,阿意何苦再做这些?”
入夜了温度降得厉害,姜言意伸出手在炭盆上方烤了烤:“舅舅别多心,我只是想自己找点事情干,这一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心底也踏实。”
楚昌平是个开明的人,想着外甥女经历了这般多,兴许是心境发生了变化,她不想再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他也尊重外甥女的选择,只道:
“那就随你吧,你既执意要继续开这馆子,舅舅留几个人给你当帮手,你若要出去,就把他们带上,如今西州城内也不太平。”
这话正合了姜言意的心意,她一直念着要找两个会功夫的跑堂,这下可有着落了,她道:“多谢舅舅。”
“傻丫头,跟舅舅还说什么谢?”楚昌平摇头失笑。
一屋子人正吃着,店外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姜言意开门一瞧,发现来人是封府的管家福喜。
他笑呵呵道:“王爷让老奴送些酒水过来。”
他身后的几名小厮捧着花雕酒,姜言意粗略看了一眼,少说也有五六坛。
姜言意想着这酒兴许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给的,也不好推拒,让开一步让福喜进屋:“劳烦您跑一趟了,进屋坐坐吧。”
福喜笑道:“老奴就不叨扰了。”
他示意身后的小厮把酒坛子抱进屋去。
楚昌平听声音辨出是封府的管家,还是上前寒暄了几句。
姜言意暂且想不到拿什么当还礼,便去后院把烤全羊卸下一只羊腿,又捡了几块羊排包在一起,拿出去给福喜:“一点吃食不成敬意。”
福喜一边客套一边接过羊腿和羊排,三言两语跟楚昌平结束了谈话,带着小厮们离去。
楚昌平一肚子才说了几句,被迫咽了回去,站在门口神情有些微妙,他怎么觉着,这封府的管家跟他有的没的掰扯半天,就是为了等姜言意砍好羊腿和羊排拿过来?
楚昌平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