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脱口而出:“是我学生。”生怕老虎误会,又马上补充说,“我办了一个学校。”老虎惊奇地说:“领着学生出来打架?这俩绝对是你们学校的超级刺头和打架王吧?”魏铁柱道:“俺们算啥,徐校尉像俺们这样的,十个八个近不了身,比俺们强的同学也可多!”李静水点头称是。“徐校尉是谁?”老虎瞪着大眼珠子问我。在他看来,李静水他们的功夫就很了不起了。“……是他们班长。”魏铁柱带着浓浓的乡音说:“还有住我们对面那些大哥们,他们的功夫更棒。”“他这又是说的谁?”老虎简直不可置信地问。“……呃,是他们隔壁班的高年级学生——铁柱啊,你说的话够多了。”“……你们学校比监狱难管理吧?”“呃,我们那是一所文武学校。”老虎这才多少有些释然,他马上问:“对了,那天那位董大哥,他跟你是什么关系?”“是我朋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特想和他讨教几招,正式拜师也行啊。”“这个这个,他可能最近没什么时间。”老虎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为了岔开话题,我端起杯跟古爷说:“茶真不错。”古爷笑吟吟地看着我,看样子他是知道我说的话不尽不实,却不点破。他说:“知道刚才为什么不让你拿我的东西打人吗?我那可都是有年代的古物了,打坏了你赔得起吗?”老虎说:“古爷可是骨灰级收藏家!”古爷呵呵笑道:“骨灰两个字你们年轻人留着玩酷吧,我可受不了这词,用不了几年你古爷就变骨灰了。”我们都跟着干笑。这时忽然一个奇怪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了出来:啪嗒、啪嗒、啪嗒。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四下张望,却一无所获。我就见李静水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一只手伸在桌子下面,于是问他:“是你弄的?”李静水把那只手放上来,只见他手里攥着两块铁片,正在像快板一样敲打着玩。声音正是从他这儿发出来的。我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急忙收起来,古爷却已经看见了,他问李静水:“你那片片是干什么用地?”李静水做了一个爬墙的动作:“这是我们刚才上来的时候……”我急忙接口道:“捡的。”可古爷不是老虎,他瞪了我一眼,然后和颜悦色地跟李静水说:“能给我看看吗?”那铁片是李静水他们爬墙的工具,不用说肯定是宋朝的东西,我猜想甚至是背嵬军专用,让这个老骨灰一看非露馅不可。我急中生智说:“古爷!”“啊?”他让叫得一愣。“您知道‘听风瓶’这种东西吗?”古爷果然大感兴趣:“怎么你也知道?”“我就有一个,想出手,您有意思?”他这才忘了刚才那茬,仔细地问:“你真有?什么时候带来我看看。”我擦着汗说:“就这几天吧——”……出了听风楼,我和老虎换了电话号码。他和我同岁,还比我大几个月,但执意要叫我“强哥”,我也就索性叫他“虎哥”。他对我的学校很是好奇,说一定要找时间去看看。柳轩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但随之另一件事浮出了水面:探营的,到底是谁?潜规则我把李静水和魏铁柱带到摩托上,见两个人闷闷不乐的,就问:“你们怎么了?两个人打12个,又没吃亏,也算露了脸了。”李静水郁闷地说:“我们违反了军令。”魏铁柱说:“俺们没有保护好你。”“是呀,”李静水看着我脸上的淤伤说,“而且我差点伤了人命。”我看着他们俩,这两个人伤比我重多了。李静水眼眶裂开,魏铁柱不住咳嗽,出于军人的尊严,他们谢绝了老虎的帮助。两人一个18,一个才17,放到现代几乎还是孩子,现在却为没有保护好我而自责,我不禁有些感动,跟他们说:“坐好,哥领你们喝酒去。”两个人一起“啊”了一声,说:“我们不能喝酒!”“坐好。你们徐校尉临走怎么说的?在此期间要听我的话。你们不想再犯一条军令吧?”二人果然不说话了。李静水知道斗心眼不是我对手;魏铁柱一直在琢磨:军中不得饮酒和在此期间听我命令这个悖论。在路上我嘱咐他们暂时不要说见过柳轩,我把他们带到酒吧,张清正在门口,一见我们三个就乐了:“哟,这是和人打架去了?”我嗯了一声,带着他们两个进了里面,找出药让他们抹。朱贵杨志他们连问都没问,杀人放火在他们看来都稀松平常,这点小伤他们根本懒得开口。张顺和阮家兄弟也在,昨天他们被倪思雨的父亲安排到了一间男生宿舍。我这才发现倪思雨也在,她抱着一瓶鲜橙多坐在角落里,冲我吐出小舌头,笑嘻嘻地说:“我来玩来啦。”我开了几个啤酒发给李静水和魏铁柱,自己拎了一瓶坐到小美女跟前,笑着问她:“学到东西了吗?”倪思雨说:“张老师他们要我忘了所有以前学的东西,就当自己不会游泳。还叫我回忆你在水里的样子,说只有把以前学的垃圾都忘了才能真正学到本领。”我气愤地说:“靠,太挤兑人了!小雨啊,你这几个师父都不是好人,你还是离他们远点吧。”倪思雨看着我脸上的黑青,抿嘴笑道:“我看你才不是好人——你们这是看球赛去了吧?”倪思雨家住体育场附近,经常见球迷打架,而今天恰好有一场上海某俱乐部和本市足球队的比赛。朱贵在一边插嘴说:“那有啥看头?高俅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踢得确实比那些人好。”这时张清提着个大塑料桶进来,兴奋地说:“各位哥哥,好东西嘿。”我一看,是我装的“三碗不过岗”。张清说着话把桶盖子拧开,用手呼扇了几下,偌大的酒吧里就飘起了淡淡的酒香。懒散的好汉们顿时集体站起,不约而同地围了过去,均叫:“是酒!”这话听着气人,难道我这么大酒吧里卖的全是尿?朱贵抱了一大摞钢化杯跑过去,迫不及待地从桶里倒酒喝。喝了半杯,咂摸着嘴说:“味道稍微差了一些,不过还能凑合。”说完一饮而尽,又把杯支上去。杨志一膀子把他挤飞,边给自己倒边说:“你伤没好,少喝。”张清说:“别抢,坐好坐好,这一桶够咱喝了。”说着还招呼,“那两个小兄弟也来。”李静水和魏铁柱本来就喝不惯啤酒,这时互相看了一眼,又看看我,我说:“去吧,今天可以放开了喝。”一来是年轻人爱凑热闹,二来这酒确实很香,这俩人大概从中午就馋上了。他们兴致勃勃地跑了过去。我心说:这才叫兵匪一家呢。一大桌人坐好,等着张清倒酒。张顺忽然回头说:“小雨,你干什么呢?过来喝酒呀。”倪思雨可怜巴巴地说:“啊?我不会喝酒。”阮小二有了酒喝,也顾不得腼腆了,大大咧咧地说:“不会喝酒你游的哪门子泳啊?”“这……有关系吗?”倪思雨小心地问。阮小五道:“什么时候你喝得稀里糊涂,把你扔到水里还能自己漂上来你就出师了。”这帮人喝了酒,匪气毕露,大呼小叫的。倪思雨咬着鲜橙多的瓶口直发愣。我跟她说:“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过去喝酒,讨你师父们的欢心;二是赶紧回家,别跟这帮流氓混一块了——我有你电话,咱们私下联系。”倪思雨瞪了我一眼,鼓了鼓勇气,毅然地走到他们中间坐下。张清给她倒了一大杯酒,她端起来抿了一口,马上瞪大眼睛说:“嗯,真好喝。”说着喝了一大口。一干土匪纷纷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