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南蛮的变故,京中也是有人有所耳闻,这一次,事发突然,对南蛮来说,这些日子同地狱一般,领头人突然被换,他们也不知等待他们的究竟是光明还是更黑暗?忐忑不安了一阵子,才勉强有个人来接手代为治理,可饶是如此也不算是一颗定心丸。
上头的人一天没定下来,他们就如飘萍一般,固步自封的这许些年,他们自己都不知,自己究竟算是孟国人,还是蛮人。
若是蛮人,他们就得,继续生活在这个犄角旮旯里,不敢出去,因为他们的存在,始终不被人接受,始终被人看轻。
若是孟国人,何人会承认呢?当初他们臭名昭著,才被人厌恶,被排挤到如此境地,如今,即便是阿舍里一家被制裁,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们忐忑不安于此,而京中,有人通过特殊的手段,收到了这个消息,提前做了准备,这一路上押送阿舍里的容仪、余贞等人才会遇到那么多意外,放火杀人,半路伏击……
等到圣上彻底放出去消息,让武德大将军去接应的时候,这件事情才算是被光明正大的爆了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这个时候,举国上下的百姓都看着呢,若是有人再敢出手,到时顺藤摸瓜,将这些人一揪出来,岂不是自讨苦吃?
这才是容仪真正放下心的理由。
这些天,不管多艰难都算熬过去了,如今她也算是能好好的松上一口气,安安稳稳的吃顿饭,睡个好觉。
这天,两队人马终将重逢,而被分开押送的阿舍里一家也小聚了一会儿。
即便当初,那阿木莎是满心满意要算计自己和三个孩儿,那个时候,容仪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唯一担心的就是郎君身上中的奇毒,即便他们富可敌国,即便姜家人再如何位高权重?那制毒之人不肯放出解药,中毒的人又怎能安好?
那个时候,是真的着急上火,逼着她不得不做出选择,她当然不会如了阿木莎的意愿,带着三个孩儿去赴黄泉,若当真要她的命,她给便是了。
也要她要得起才是,若她当真这么做了,挫骨扬灰都是轻的,只是老天爷终究是不会站在恶人的那一边,阿木沙做了太多恶事,害了太多人命,如今这个结局对她来说算是轻的了。
兵分两路之前,容仪就做好决定,将父母和子女分开,阿木莎心眼太多,她还年轻,或许觉得自己还有无限可能,所以,她的心思难免活泛一些。
若是将他们一家人继续关在一起,只怕她还要另想法子,做什么手脚,蛮人蛊惑人心,总是防不胜防,只有将他们彻底分开,让他们无法商量对策,才能杜绝其他可能。
而如今,眼瞧着是快要回京了,容仪觉得自己也是不必太过担忧,他们这一家人,下一次见面,怕是就在黄泉路上了,本着人道,不如让他们在相聚一次,这一世的缘分,便在此处终止了。
……
暗牢之内,是如何的悲天动地,那阿舍里一家又是如何在分离了这些日子以后抱头痛哭,下头的人都报于容仪听了。
容仪没说话,旁边的启不悔倒是笑了,说:“现在知道哭了,待回京了,押入天牢,那个时候,怕是他们哭都哭不出来了。”
说罢,又对容仪说:“弟妹有所不知,一旦进了天牢,那人会受怎样的刑罚逼供,但凡是心里,身上揣着点儿秘密的人,一套逼供下来,身上便不会有一寸好皮,这些都渗人的很,说与弟妹听,恐惊了弟妹今晚的好梦。”
容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酒是星城特酿,有名的黄酒,入口甘甜,回味无穷,多饮便会很上头。
她“嘶”了一声,笑说:
“启大哥不如讲讲,也让我这无知妇人多学习学习,那天牢未曾见识过,想来将来也是没那个机会见识了。”
启不悔摆摆手:“那可不是什么好地儿,活着的人进去,横着抬出来,若是命好的,带上镣铐,脚链,一路发配去那最偏远,最艰苦之地做劳工,或许终其一生,便是病死累死,老死在那儿了,京中的狱卒对重要刑犯的逼供手段之多,那伤可以不在明面上,白净的囚衣不染纤尘,可受刑的人却要承受锥心之痛,打眼看去,他好端端的,连根头发丝都没乱,可那千根银针深入体内,搅得他五脏六腑不得安生,还有那烧红的烙铁,对于不听话的犯人,不会将其贴在他身上,让他感受皮肉之痛,而是直接插进嘴里,这种时候,便会让其他犯人观刑,很少有人能撑下去,人或许不畏惧死,可这般生不如死的折磨,却是没有几个人能扛过去的。”
“对于那种十分不配合,十分不听话的犯人,第一天剁掉他一根手指,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被蛇虫鼠蚁啃食,一天剁掉一根,没有人能扛过第二天。”
容仪面不改色,倒是一边的余贞听了,面色土黄,方才吃进肚子里的佳肴,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吐出来了,可这样实在不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可不能这么丢面子,便是硬生生的挺住了。
容仪抬头看了眼那传话的人,说道:“都听见了吧?大将军可是无偿给我们上了一课,这话光我们这几人听听没什么用,要说给那该听话的人去听。”
小兵如何不懂?立马行礼而后去办事了。
容仪说罢,微微一笑,说道:“只希望他们三人不是难啃的硬骨头,最好是乖乖的听话,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不会亏待着他们。”
人固有一死,或者受尽折磨,再吐出秘密死去,或从一开始就配合,免受许多皮肉之苦,再上断头台,一刀下去,便能转世重来一次了。
只希望,今日这番话当真能对他们有用,也让他们放松一些,不要做那无谓的挣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