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不占便宜就吃亏
夜已深了,陈惜诺在房间里拿着一块绣着金黄色菊花的帕子,不停的擦拭着她新买的连弩。
“诺儿!”
郑太太推门而入,朝着女儿款款走来。
“娘亲,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儿么?”陈惜诺放下连弩,站起身走上前。
“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郑太太由着陈惜诺虚扶着胳膊,走到圆桌旁的坐在一个绣凳上。
“娘亲,您说!”陈惜诺心里明白,肯定是为了今天那些核桃的事情。
“今天白天,家里来了几个客人。娘做主把你的核桃送了一些出去。”郑太太面露愧疚的说道:“我知道,那是你辛辛苦苦打的,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拿了回来。娘也舍不得,可是。。。。。”
“到底是陈家的亲戚,又都是晚辈,给了这家不给那家总是不好。”陈惜诺端着茶壶倒了一杯清水给母亲。
“说的也是呢!”郑太太见女儿体谅自己,惴惴不安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眼露宽慰,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我瞧着你最近消瘦了许多!”
郑太太心疼道:“家里还不至于落魄到你一个女儿家出去操持的地步,你瞧瞧你这张脸黑许多。女儿家的脸跟手那是最重要的,你整日的忙着什么菜园子、什么野味还有送那糕饼,总不是个办法啊。”
“娘亲还不知道我!”陈惜诺不以为然的笑道:“我最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要是娘亲把我拘起来,我可是要疯掉的。”
郑太太会然一笑,宠溺的在她额头上点了点:“你呀!怎么皮的像个男孩子!”
“娘亲!”陈惜诺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水,一边小口的啜着一边说道:“其实,咱们陈家的亲戚家家户户都有山核桃的。我去打核桃的时候还是三嫂教的的我。小九家里头的核桃几箩筐呢!”
郑太太脸色一变,喃喃自语道:“小孩子,都是别人家的东西更好一些的。”
“您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些孩子不过就是听父母的话才过来要的呢。家里头明明都有的玩意,根本就不稀奇。偏偏张口跟别人要,不给还要出去说三道四!”陈惜诺伸手抚上母亲的手背,难得温柔的说道:“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来过一个姨娘,长的很温柔身上也总是香香的。我记得她叫慧姨,现在怎么见不到她了呢!”
“慧娘?”郑太太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遗憾:“她是娘亲的手帕交,你小时候的那几年她随着夫君在任上与咱们比邻而居,所以你见过的。只不过后来任期满了,她的夫君被调到了江南,这一去七八年,再也没见过!”
“原来那个姨娘叫慧娘,我很喜欢那个姨娘的。她说话轻柔,动作也非常的雅致。有一次您给我们做了小包子吃,那包子皮是透明的薄薄的一口咬下去好多汤汁爆出来,可好吃了。我跟弟弟两个人吃的满脸都是。”陈惜诺回忆道:“偏偏姨娘吃的最好看,一点儿都没有喷到脸上。”
“慧娘是最精致典雅的女人,你们姐妹打小就喜欢学她!”郑太太惆怅道:“可惜了,娘亲跟慧娘比不了。”
“娘亲在咱们陈家村已经是顶顶拔尖的女人了,女红、厨艺、妇德、妇容那自然不必说。”陈惜诺撇撇嘴:“可您瞧着,这村里的女人家哪个羡慕您,想要学您来着。”
“娇娇姐姐自小就知道是要嫁到何家的,七婶婶整日让她去地里干农活,喂鸡喂鸭薅猪食草。临出嫁的头一个月,还不给好好收拾收拾置办嫁妆,却让她去下村给老母猪接生。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干这个?”陈惜诺摇了摇头无奈道:“回门那日,金金姐姐也带着女婿回来了。她们在一起嘲笑着招娣姐姐的婆婆不让她回娘家来,话里话外的挤兑招弟姐姐给人家当姨娘有人伺候能吃香的喝辣的!就是盼娣那么小,也整天念叨着想跟她二姐一样去给人家做通房小妾。”
郑太太叹了一口气:“这都是穷闹的!”
“穷?六婶生了金宝,长房的伯祖母欢喜的立即给六婶打了一个银镯子出来。然后大伯父家的三嫂就不乐意了,嚷嚷着自己前头也生了男娃,却什么都没有。伯祖母就给了大伯母也打了一个银镯子,说奖励她娶了两房好儿媳。这话一说,大伯母只得又给了两个儿媳妇大嫂秦氏、三嫂冯氏各自打了一个小耳环,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您瞧瞧,六叔终于生了个儿子出来。可把长房所有的媳妇儿都乐坏了呢。”陈惜诺嗤笑,还没说完就被母亲打断了。
“你六婶也是个苦命的人!”郑太太叹口气,又开始同情起那个因为生不出儿子整日惶惶不安的妯娌来。
“她十二岁就嫁给你六叔,隔年生了你招弟姐姐。那个时候你大伯母生的大儿子已经五岁了,小儿子也三岁了。有了两个儿子撑腰,你大伯母赵氏那绣工也是数一数二的好,腰杆子自然硬气,日子过的可不是比旁人要好的多。”郑太太回忆着往事,不由得替妯娌钱氏叫屈。
“老六那个活驴一般的性子,张口就骂伸手就打。怀着招弟那会儿的时候,老六就把你六婶打的皮开肉绽。好在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没有掉下来。大家都说那一准是个男娃,老六啊也天天盼着生个大儿子出来。可能想到是个闺女呢!钱氏月子就才坐了三天,就被你六叔打了一顿下地干农活了。”
身体没有养好,冬天凉水泡着夏天酷暑晒着。割了两年才怀孕,却又生了个女儿。之后钱氏怀过几次孩子,每一次都没有保住。又过了五年,她生下了盼弟。
自从钱氏十二岁进门就开始生孩子,如今大女儿招弟都十九岁了,她还在生。终于生出来一个宝贝儿子,这才换回了婆婆的一张小脸,施舍了一个空心的银镯子。
“命不好不好在各人,我要是六婶嫁给了六叔这样的混蛋。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自请下堂,我也不耽误给你们家传宗接代,你也别不把我当人看!”陈惜诺的话把郑氏唬了一跳,摸着噗通噗通的心口骇然道:“作死呢,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娘,你光看见六婶可怜。可你知不知道,就因为长房挨个给媳妇儿们买了首饰,其他房的媳妇们都闹开了。”陈惜诺翻了个白眼:“你们在家里头整日看见的是别人的不容易,我告诉你,人家过得好着呢。”
她掰着手指头说道:“就说三房吧,上头的老人已经没了。分家的时候三个儿子闹的那叫一个厉害,至今相互之间还互看不上。这一次就为了这个,真是下了血本的攀比。先是二嫂买了一个素银镶青铜茉莉花的簪子,七叔就给小儿子陈八打了一个空心的银项圈,随后九婶家的五嫂嫂姚氏手上就多了一个实心的银戒指。”
长房、三房以及陈惜诺他们家五房与西边的二房、四房祖上是两个兄弟。二房、跟四房人丁也不兴旺,自然也不会跟风瞎掺和。
“还有这等事儿?”郑太太愕然。
“人家有闲钱置办首饰,有能力攀比怎么能缺你们家那点核桃?无非就是占不着便宜就是吃亏的心态!”陈惜诺摇摇头无奈道:“周围都是这样的一群人,他们眼里都是一些蝇头小利,哪还懂得什么骨气、什么家风、什么脸面。娘亲您还真的打算在这里养老,把这里当成祖宅,让您的子孙们在这里活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