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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页(第1页)

古爷眯着眼睛坐在小马扎里,我凑过去问:“怎么样老爷子?最近淘换到好东西没?”古爷不说话,只是盯着张清看。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头鉴别古董成精成魔的,别是看出这些人本身就是文物了吧?古爷指着张清问我:“那后生什么来头?腕力够强的呀!”我随口瞎说:“以前干过厨子。”古爷摇头道:“不对,厨子一般是右手有劲,他是两个腕子一样。”我没想到张清扔个破石头还是左右开弓,只得说:“他是专管剁馅的。”古爷这才恍然地点点头。有我以前我对贼本来是没多大成见的,反正我最多装200块钱。而且我特别着迷于那些贼的传说,什么某人钱包里装着一摞报纸,晚上回家一看里面有张条子写着“请勿妨碍正常工作,谢谢”啦,什么飞贼夜潜某写手家,某写手笑着跟他说“先生,别白费工夫了,这家里白天都找不到值钱东西”啦,又或者某缺心眼每天上街兜里不揣一分钱尽装着无偿献血证希望工程志愿者证然后被一漂亮女贼洗劫后该女贼心灵受到净化委身下嫁啦……总之这世界上要没了贼这种很有前途的职业,人类的生存环境不见得能好多少,但一定会少很多浪漫的故事。但现在一看贼就是贼,永远不可能大义凛然从容赴义,除非那故事是冯小刚讲的。时迁见我们都鄙夷地看着他,他猥琐地笑笑说:“跟你们开玩笑呢,打不过也不能跑啊。”然后他就从脖子里拉出一条宾馆拿的白毛巾来递给林冲,“哥哥,一会儿见势头不妙帮我把这个扔上去。”林冲他们可能还不知道白毛巾代表什么,我气急败坏道:“投降上面你倒是学得快!”这时裁判示意双方选手上场。会长撑着台柱跳到场中,发出“嗵”一声巨响,威势惊人;时迁则轻飘飘迈了进去,还佝偻着腰,眼睛滴溜溜乱转。两厢一对比,精武会的人一阵哄笑,士气高涨了不少。裁判也失笑道:“双方选手行礼。”会长低头看看时迁,像劈柴似的朝下一抱拳。时迁抬头看看会长,往上拱了拱手。他只到会长腰那儿,举起手刚能探到人家下巴。看来要想得分只能在对手腿上打主意了。裁判见这俩人站一块像虎头妖召唤出来个猴子精似的,用略带置疑的目光往我们这儿看了看,意思大概是想看看我们这边是不是要弃权。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只好宣布比赛开始。他的手还没彻底落下,时迁已经腾空而起,在越过会长头顶时顺便给他狠狠来了一下。会长大概一早就想好了对付时迁的办法,如果出拳,他就得弯腰,所以对付这么矮的对手最好的办法是用脚,这一脚只要踢上,不管时迁招架不招架,效果都是一样:起码台上是待不住了,如果技法运用得当,甚至能踢出世界波来。结果他的腿才刚抬起来,对手就不见了,然后头顶一阵剧痛。散打的头盔只是护住前额和脸颊,头发是露出来的,而皮质的拳击手套和头发之间产生的摩擦绝对能使人痛入骨髓。会长疼得双手捂头,但他反应相当快,一拧腰身抬起腿顺势向后扫去,形似闪电。连古爷都不禁叫道:“好功夫!”如果他的对手是李逵或者项羽这样的大个,那这一脚至少能把在身后的敌人逼开,但时迁只略微一低头,他的腿就白白扫了过去。时迁往前一蹿,从会长胯下钻了过去,整个人又到了会长身后,然后时迁跳起来冲会长的后背就是一通猛擂……这时裁判有点懵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之所以发懵是因为他不知道攻击对手背部应该不应该得分。大会前期阶段50个擂台一起展开比赛,当然没有那么多专业裁判,所以有不少还是体校的学生。而我们这位裁判就是其中之一。他见旁边擂台正在中场休息,也顾不得丢人,大声问那个台上的年轻裁判:“师兄,后背能算得分区吗?”那个裁判也比他强不了多少,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那台上正在对敌的一对选手也加入了讨论,三个人商量了半天,冲这边喊:“应该算吧?后背不也是躯干吗?”这时的会长已经越打越郁闷。自从上了台,时迁就从没正面发起过进攻,不是在他头上跳来跳去就是在他下盘钻蹿,而且击打的部位也都匪夷所思:头顶、后背、屁股、大腿内侧。其实以会长的身板,就算放下架子任凭时迁怎么打都跟按摩一个效果,但在擂台上,他的分点就像流水一样失掉了……要说会长的功夫,那是没的说的。自由搏击本来就是几个欧美懒人发明的,哥几个闲得无聊凑一起想发明一种格斗术,结果又不知道怎么弄,索性将全世界所有武术派别归了包堆儿和拢在一块,发明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的无赖办法,还美其名曰自由搏击。这种打法也发扬了欧美人一贯的懒散和随性,其实来讲是很飘逸的。而会长的流氓做派也正适合这种体制,而且看得出他有很扎实的传统武术功底,所以绝没有因为身材高大使得动作笨重。但就算这样,还是被时迁绕得晕头转向,像只抓狂的大猩猩在和一只蜂鸟搏斗。时迁每每在他身前身后乱飞一气,会长只能被动地跟着他转,抽冷子时迁不转了他还在转,等他也停下了,时迁又开始转。最郁闷的是有时候明明在空中把时迁盯上了,眼看着一拳过去就能把他打下来,可是拳头刚出到一半对方就像受了风的羽毛一样会在空气里突兀地转折。时迁越打越哈屁,动作最快的时候几乎看不到他的人影,台上好象只有一个大个儿拳打脚踢,状似抽风。第一场比赛的哨声吹响后,会长晕得一屁股坐在台上,跟上来扶他的俩徒弟说:“b的,打了半天老子连对手长什么样也没看见。”时迁一条腿蹲在台柱上,把眼睛眯起,貌似猥琐版悟空。古爷利用休息时间抄起二胡拉了几个悲音,我们这边倒没什么,精武会的人听得几乎要潸然泪下。古爷站起身对我说:“可喜可贺,对方败局已定——台上那小子是谁?我有半个世纪没见过这么好的轻功了。”我说:“那小子啊,从小跟着人贩子长起来的,卖过盗版碟,街头装过残疾儿童。一会儿让他把腿掰到耳朵上给您看。”古爷看了我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我是上了年纪,可还没老年痴呆。”老头说罢掏出几张片子发给林冲他们,笑模笑样道:“若不嫌弃我这个老东西,有空了到我茶馆坐坐,老夫要诚心请教。”说完,拎着小马扎和二胡回老虎那儿去了。第二局一开始,会长就下意识地紧靠栏杆,只把正面对着时迁。但是这招毫无用处,时迁照旧可以在他头上飞来飞去。有时明明身子已经在擂台外了,可小细腿紧倒腾几步,就又像狂风中的白色垃圾一样飘飘然回到了台中。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燕子三抄水或是八步赶蟾之类的功夫,总之不是人能练的。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会长,因为他提供给时迁的得分区只露出头顶,所以这个部位频频被攻击,到最后会长的发型就像刚和几十个泼妇揪扯完,而且开始有脱毛现象。再打一会儿,会长那浓密的黑发开始在时迁一拨一拨的进攻中缕缕起义,随风飘散,状极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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