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翠微宫里狼狈逃了出来,萧令德自觉丢了面子,踢了随从两脚。随从敢怒不敢言,引他出去,好死不死,遇到了诗会归来众才子。才子们也很时尚地歪戴着帽子。走中间是周原和骆霁,这两位都是英俊青年,相貌不差、体型也好、才华横溢、还有赞誉之声,俨然是传说中每个小孩子宿敌——邻居家小孩——仇恨值拉得满满。
萧令德正不爽,他把歪戴帽子都给打了一顿,一边打还一边骂:“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彼时才子们粉丝已经退场了,翠微宫不是闲杂人等追星之地,御林军眼睁睁看着暴躁萧令德以与其体型不符迅捷追打歪帽才子。
这一打不要紧,把他亲王彻底打飞了,皇帝不得不下严旨申饬令其闭门思过,又安抚受伤才子。因这一打,才子们还真就老实下来了,终于知道名声虽能换饭吃,却抵不了皮肉苦,头上帽子也悄悄扶正了。
大部分人收敛了,就凸显出某些人与众不同来了。
卢世勋就是这个某些人。他没啥粉丝,人又老,长相虽不难看,也不怎么讨喜,性格是恶劣。周原、骆霁被揍了,弋游宫里房客们即使不与他们交好,也要意思意思安慰一下,卢世勋偏不。
一摇三晃地摆了过来,他先骂萧令德,攻击皇家教育水平,再说周原与骆霁不规矩,衣冠不整,活该被打。由此展开,还提出了自己政见,什么皇室要对才学之士如他有礼貌啦,要给皇子配好老师啦,什么士人也要修身养性啦,国家要立法管理啦,充份表现了参政议政高度热忱。
骂得性起,他开始攻击政府官员,郑靖业首当其冲,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循私啦、不礼贤下士啦、不劝导皇帝啦……接着蒋进贤等依次中枪。
没人搭理他。
“理他做什么?”顾益纯与郑靖业碰了一下杯,“都别理他就是了。”卢世勋能活到现,是顾益纯为郑靖业积德,拦着不让收拾。
郑靖业唇边一抹冷笑:“总没有一直避着道理,我还收拾不了他?这样东西,留着就碍眼。太不老实了。”卢世勋虽然没有满头小辫子,也是满嘴仇人,收拾起来还是极容易。
“也不要是现,风评不好。”
“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得罪人这种事情,郑靖业做得太多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对着这样师弟,顾师兄摇头叹息:“难得有空闲,出去走走?”
“好。”师弟略心虚,明白师兄一片好意,见师兄不提,乐得一块儿散心。
————————————————————————————————
俩老头儿携手而行,郑靖业叹道:“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从前,刚入季师门下,你也是这样带着我认路。”
顾益纯也是感叹:“一转眼已是青春老大。”
慢慢踱着步,回忆往昔岁月。顾益纯对师门感情深,言语间又提到了李俊:“他是不涉细务人,你可不要苛责于他了。”
“他呀,有卢世勋,他也显得可爱了许多,别说是他,跟卢世勋一比,蒋进贤都是可人儿。”
顾益纯戳戳郑靖业肩膀:“你这一张嘴,也够狠了。”
说说笑笑,往著名景区而去,将到地头上,被前面争执给弄皱了眉头。郑靖业使一眼色:“去看看。”自有仆役去打听消息。
“相公、驸马,前边儿是有人争执。一边儿是李郎君,一边儿是卢世勋。”
顾益纯问:“哪个李郎君?”
“是先生和相公师弟李郎君,还有一个是咱们相府掾小李郎君,另有一个不认得郎君,他们站一处。另一边就是卢老先生。”
话说卢世勋熙山招猫逗狗,得罪人海了去了,如果说整个熙山还有谁比郑靖业招人恨,非卢世勋莫属。他弋游宫里无人理,干脆跑出来赏景。正好遇到李氏内部大对决。
夏天嘛,大家都到熙山来避暑,撞一直概率大大增加。李俊与李湛之赏景,李神策也赏景,彼此看着都有些不顺眼。三个人分成三派来,李神策嫌弃李俊“醉生梦死”,讨厌李湛之“年少暮气”;李俊嘲讽李神策“神策失策”,教训李湛之“贪慕权势”;李湛之脾气好,声称自己是要对祖宗名负责,要承担家族责任。
正互相讽刺呢,卢世勋来了。
卢世勋就是个见树踢三脚,李神策大夏天披头散发,李俊倒是戴了帽子,可惜是转了九十度戴——他喝得有点高了。李湛之倒是衣冠整齐,旁听了卢世勋攻击他家长辈:“披头散发,伪作名士,衣冠不整,枉读诗书。”
李家人马上调转矛头,一致对外。就算是李神策也不得不承认,遇上卢世勋,他愿意跟李俊合作。
李俊张口就来:“哪里来苍蝇实讨厌,给我打出去!”他是土豪啊,仆役众多,招呼着狗腿子揍人。
李神策却不肯让卢世勋就这么走了。人家是真指点江山过,如果不是队长水平太次,李神策现都该是人人景仰国士了,且天生一条毒舌,被人给骂了,怎能不还口?
他不但骂,还相面:“嘴歪眼斜,不走正道;双眉长聚,一生愁苦;唇下有纹,命犯口舌;颧骨高,性刻薄;面青色,心狠毒;招风耳,优伶相……衰相写脸上,还敢出来丢人!”
我勒个去!李先生,你嘴巴太毒了吧?
郑靖业笑谓顾益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你又打什么坏主意了?”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存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