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着肃方帝说过的容家一事,念念难忘。回去略歇了几刻钟,这天色也就大亮了。正值盛夏。天也亮得早。
谢姝宁自她们走后,重新入眠没有多久便醒了。
一大清早,她就让玉紫跟图兰服侍自己洗漱穿衣,打扮妥当。夏衫是新做的,绯色的怀素纱衣。绣着少见的粉白色龙胆花,内衬玉色素纱,犹如春日栖在花枝上的新鲜花瓣,尚带着未被初阳晒干的晨露。
似乎只是转眼间,她便长大了。
谢姝宁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怅然。
前一世,她迫切地希望自己快肖大,这样才好掌控自己的人生。可后来她知道了,世家的姑娘,是被用来当做钱财礼物而用的。说的更难听些,不过是像农人畜养鸡鸭猪牛。
供着吃喝住宿,养大了养好了,便拿去换更有价值的东西。
不同的地方大概只在于,嫁女儿,还需要赔上嫁妆。
但这些嫁妆能换来的东西,远远比付出来得多的多。
好比前世的她,被拿去换了六堂姐的锦绣前程。
谢家人,自然觉得很值。
谢姝宁别开脸不再去看镜面,几不可闻地叹了声。
不多会,纪桐樱也懒洋洋起了身。她癸水来得早,才过十三岁,便已是有了。今晨发现脏了亵。裤,不由懊恼,遂打发人去回了几位教养姑姑,今日且不去上课。
随意用了几筷子早膳,纪桐樱便推说没有胃口,嫌弃地搁了筷子同谢姝宁说了几句话,就让人扶着自个儿小心翼翼回寝殿去休息。
也只有这样的时候,平日里一刻也坐不住的公主殿下,才算是真的静了下来。
皇贵妃则忙着处置那群“偷工减料,欺上瞒下”的工匠,也不见人影。
外头天热,大太阳火辣辣地悬在青空上,将下头的草叶都晒得蜷曲起来。谢姝宁摇着扇子看看外头的天色,无力扶额,哪还敢出门。
到了午后却又响了几声雷,下了场小雨。
雨水一浇,徐徐吹来的风也就凉快了不少。
谢姝宁看看天色,想了想便让人去禀了皇贵妃,她想去御花园里转一转。
她上回给长兄谢翊去了信,提了入宫的事。谢翊近日敲迷上了作画,便在回信里嘟囔着她该画幅御花园的景给他瞧瞧才是。
谢姝宁看完了信,便将这事记在了心里。正巧她这几日都住在宫里,倒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去画一幅带回家去,等谢翊回来了也好堵堵他的嘴。
她一边让人收拾着作画用的器具,一边等着皇贵妃那边的回应。
等了约莫两刻钟,去传话的人才匆匆回来,说皇贵妃允了,又拨了些人让谢姝宁一道带着去。
谢姝宁就让图兰背上了东西。带着玉紫同皇贵妃吩咐下去的一行人,准备往御花园去。刚走到门口,她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吩咐玉紫去取了棋盒来。作画想必不会耗上太久。今日午后难得天气凉爽,她索性留到夕阳西下之时,再画一幅当时的景色。这中间的时光,闲来无事,倒不如自己同自己对弈,顺道理一理眼下的事。
他们先出了门,玉紫取了棋盘紧跟其后,追了上来。
一行人从琼苑东门进御花园。
谢姝宁环顾四周,看了一圈,问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御花园里何处观景最佳?”
小太监低着头。想也不想便道:“堆秀山上,视野最佳。”
“哦?”谢姝宁仰头胡乱朝着像山的地方看去,“你指给我看看。”
小太监应声往前迈了一步,抬手往谢姝宁左手面的一处地方指去,道:“堆秀山是宫里头重阳节登高的地方。上筑御景亭,可眺望四周景色,是观景的最佳之地。”
谢姝宁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入目之处叠石重重,磴道盘曲,高处的御景亭四面通风,瞧着便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