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大隋就算是东都、西京、河南等要地的县令,不过也才是正五品的职位,孙少方的七品官位,到了地方那也是呼风唤雨,官渡人员听到孙少方的吩咐,早早的准备三艘大船,孙少方安排阿锈,周慕儒和贝培三人与萧布衣同船,乘黄丞当然也要跟在大人的身边,他也陪同萧布衣一起,五个人坐艘大船,实在是空空荡荡,颇有豪阔的味道。剩下的禁卫都是安排在另外一艘大船上,所有的马儿也和禁卫一样的待遇,安置在第三艘大船上。一艘大船足可容纳二百人之多,这下只是二十多人就占了三艘,可想而知的宽敞。萧布衣虽然不想有什么特权,却对月光特别交代了下,这马儿送了一圈,终于还是回归了主人,月光上船时候嘶嘶长啸,颇为得意,贝培望着月光,若有所思。孙少方也见过不少骏马,却对月光也是赞不绝口,自然吩咐下人细心照料,上好的草料准备。船上配备下人丫环,厨子和船夫,所有的需求都是供应完备,萧布衣这才明白带上乘黄丞实在是明智之举。骑马比不上乘船,实在要辛苦好多,这三艘船是他们十数天起居的场所,当然要尽善尽美。所有一切准备妥当,三艘大船都是扬帆顺水而下,顺水行船,又是顺风,大船行的颇为轻快。等孙少方问明白行程也不算赶,还特意让船夫降了帆,减缓了船速,顺水而下即可。一路上两岸早春风光无限,渐渐的现了绿意,鸟鸣风轻,水声淙淙,天高云淡,实在是萧布衣难得一见的舒适和惬意。阿锈和周慕儒都是北方人,少见行船,听说坐船本来心怀恐惧,可是见到大船行驶的又快又稳,比起骑马可是要舒服太多,这一趟下来也是心旷神怡,暗道怪不得胖槐要死要活的要跟着杨得志去东都,跟着少当家一起就是舒服,以后就是跟定了少当家,打死也不走了。船行一日,第二日天明已经行了百里有余,萧布衣习练易筋之法完毕,出了船舱,举目远眺,见到两岸青山绿水,黑土褐石,颇为悦目。见到贝培人在甲板,凭栏杆而立,萧布衣举步走过去,也学她一样的远望。贝培并没有转头过来,似乎早知道是萧布衣。“贝兄起的倒早。”萧布衣随口问了句。“嗯。”贝培应了声,“你不也是一样。”“不知道贝兄在想什么?”萧布衣没话找话。贝培终于转过头来,嘴角露出微笑,“我其实什么也没想。”见到萧布衣的错愕,贝培解释道:“有时候,什么也不想也是件幸福快乐的事情,萧兄不这么认为吗?”萧布衣觉得贝培和哲人差不多了,也觉得她最近对自己的态度好上很多,“贝兄说的的确不错,只是有时候,想求安乐却是求之不得。快乐和权势,地位,富有并非等价,或许很多人觉得当皇上是最快乐的事情,可我见到圣上的时候,却觉得他比任何人都要烦恼,他就是想的太多,所以贝兄说什么都不想也是快乐,我是深以为然。”贝培静静的听着,突然道:“萧兄快乐吗?我总觉得你这人和裴小姐相比总是截然不同,却都是让我钦佩之人。”“哦?”萧布衣双眉一展。贝培扭头望向远山,轻声道:“裴小姐有大智慧,萧兄其实也是如此。草原一行,萧兄化解危难于无形,举重若轻,只是平日却是任随花开花落而已。裴小姐虽是聪颖绝伦,却终日忧心忡忡,萧兄乐观天命,却能左右逢源,若论权势,你不如她,若论快乐,她不如你。”萧布衣微笑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纵使是英雄豪杰,天下至尊又能如何,留的点纪念的不过被人锄做闲田,如何能比有花有酒的逍遥自在?说到这里,我倒真的要恭喜贝兄现在的逍遥自在。”“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贝培喃喃念道:“萧兄是有大才,只是这两句,胸襟的豁达可见一斑。”萧布衣暗自赫颜,心道自己喜欢唐寅的这四句诗词,直接引出来,没有想到又是文采斐然,胸襟豁达了。见到萧布衣的欲言又止,贝培掩嘴笑道:“是不是萧兄又要说,这是什么云游四方的教书郎中教你的?”贝培掩嘴一笑,颇有小儿女姿态,实在也是因为做杀手束缚的久了,最近无拘无束,多少恢复点女人的心性。只是才一掩嘴,发觉不妥,飞快的放手下来,眼中有了点羞意。“贝兄果然聪明,一猜就中。”萧布衣对她小动作视而不见,只是笑。“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贝培又念起后两句,轻轻叹息一声,“你说的丝毫不错,千古功过又能如何,最后还是闲田一块罢了。身在庙堂之中往上爬的我见的多,可像萧兄这样,来去自如,潇洒依旧的,实属少见。想必裴小姐也看出了萧兄的心性,这才不让裴阀和你接触了。”萧布衣多少明白为什么裴蕴对自己向来不远不近,原来还是裴茗翠的安排。“对了,萧兄,你说将来欢迎我去你家做客,不知道是真心呢,还是假意?”贝培突然问道。“这需要什么假意吗?”萧布衣真诚道:“贝兄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意?”贝培扭过头去,不敢直视萧布衣的眼眸,“可,可我,可我若不是贝培了,你还会欢迎我吗?”“你不是贝培是谁?”萧布衣哑然失笑道。贝培一跺脚转身离去,临走的时候丢下了一句,“笨蛋!”萧布衣哭笑不得,搞不懂贝培的心意,她自己装扮成男人,难道还希望自己把她当作是女人看待?扭头望过去,发现阿锈和周慕儒窃窃私语,忍不住走过去,“嘀咕什么呢?”“没什么。”阿锈直起腰板,正色道:“萧老大,我们正研究两个男人如果窃窃私语意味着什么?”萧布衣看着二人点头道:“是呀,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窃窃私语,我也很好奇意味着什么。”他说完后扬长而去,留下相顾愕然的阿锈和周慕儒,哭笑不得。※※※船行到夜晚,已经到了大隋通济渠和黄河交接之处,船缓行折道入了通济渠,然后顺流南下。萧布衣这才发现大运河沟通运输的顺利之处,他那个时代,交通尤其的发达,对运河的依赖并非如此的迫切,可这个时代,运河水利却是极大的沟通南北的运输。运河上船舶往来穿梭,已有了早春的繁荣,他萧布衣也是借助这个大运河的水利,优哉游哉的南下。乘黄令知道萧布衣不赶路程,为行船安全起见,也是夜宿日起,并不夜晚行船。在途并非一日,这日沿通济渠南下,已经过了荥阳,浚仪,前方再行半日就是雍丘。众人见萧布衣没有下船的意思,也都是跟随,毕竟人家是上司,他们是护卫,只是无不在船上憋的发慌。孙少方知道众人的心意,含笑对萧布衣道:“萧大人,不知道你这些天在船上腻歪了没有?过荥阳的时候,我就以为大人会下船,没有想到大人很是实在,这么好打秋风的机会都是放过。”萧布衣性格沉稳,除了欣赏风景,和贝培,阿锈周慕儒几人聊天外,就是潜心练气,只防备有人暗算。如今他们人在船上,不用说,别人暗算的机会就是少了许多,他从没有松懈,也不想多生事端,听到孙少方一问,知道他的心意,微笑道:“总是在船上,的确有些乏累,这一路兄弟们都是辛苦,不如我们到了雍丘后休整两日再去宋城如何?”孙少方高兴道:“谢萧大人体谅,我们辛苦是不敢说的,不过这些人都在船上憋的发慌倒是真的。”二人相视而笑,向河面上望过去,突然见到对面两艘小船逆流而上,孙少方看了片刻,目露疑惑,还不等说什么,贝培已经走了过来,低声道:“小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