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布衣知道权位的好处,微笑道:“我想向你打听个人。那个女人身着红衣,应该是湿漉漉的浑身未干,骑着一匹白马,不知道你看到没有?”“你要找张鸡婆?”兵士脱口就道,感觉有些失言,改口道:“你是要找李靖的女人?”萧布衣心口剧烈跳了两下,已经证实了心中的猜想。虬髯客不惜去锡尔河找什么汗血宝马,却是为了红拂女?当初自己问他要去哪里,虬髯客只说要去东都,如此豪放之人,也有些扭捏,原来是要到东都去会梦中情人?难道说自己方才见到的红衣泼辣女人就是传说中,风尘三侠之一的红拂女?萧布衣有些难以置信。“是红拂女吗?”萧布衣有些口干舌燥,心道见面不如闻名,这种雷人的人物只有听说的时候才觉得向往,见面后发现不如不见。只是这样性格的女人竟然能让虬髯客和李靖倾心,实在是出乎萧布衣意料的事情。“好多年没有人叫了,萧公子倒记得。”兵士四下看了眼,“萧公子,你找她做什么,难道她占了你的便宜?”萧布衣咳嗽声,“那倒不是,我只是刚才见到她救人,这才想过来结识一下。”兵士满是好奇,“张鸡婆这种人也会救人?”见到兵士对赫赫有名的红拂女殊为不敬,萧布衣好奇又好笑,“不知道兄台怎么这么说?”兵士见到萧布衣是个布衣,而且态度随和,嘴角撇了下,很诧异道:“张鸡婆在寻善坊出了名的泼辣,无便宜不占。她不去杀人已经不错,怎么会去救人?”萧布衣忍住笑道:“不知道李靖住在哪里?”兵士伸手一指,“进门直走,第三个路口右拐,门前有颗大槐树的就是员外郎住的地方。”萧布衣举步要走,兵士突然叫道:“萧公子。”“什么事?”萧布衣问。“我看你人生地不熟的,你去找人可以,切记不要拍门。”兵士说了一句,已去盘检其他路人。萧布衣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个员外郎做什么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不要拍门。还是依言走进坊内,到了第三个路口右拐,先看到一颗大树,枝叶繁茂,虽是入冬,叶子都还长的精神,倒还遮蔽天日,枝干几乎都要长到门里。萧布衣这下不虞找不到李靖住在哪里,径直向大槐树走去,见到一个小孩子爬在树上,扯着脑袋向大宅子里面看,不由奇怪。咳嗽一声,孩子吃了一惊,竟然从树上掉了下来,萧布衣手快脚快,已经一把接住。小孩子看了他一眼,也不感谢,推开他,一溜烟的跑了,萧布衣缓缓摇头,整理下思路,想着怎么样的开场白才合适。虬髯客既然是大哥,他的义弟当然也和自己亲近些,自己寻马而来,倒没有想到有幸见到李靖。不过这咋说也是李靖,以后大唐的卫国公。另外一个是红拂女,虽然觉得鸡婆这两字形容红拂女那是再贴切不过,可人家那可是风尘二侠,自己贸然拜访,是否唐突了些?正考虑是否上附近不远的南市买点水果糕点来登门造访,身后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急促非常。萧布衣久在江湖游历,警觉已生,不动声色的侧走一步,回头望过去。单刀他是早早的放到了客栈的包裹内,并不带出,只怕惹了麻烦。这是天子脚下,不是闹着玩。他只把可敦赠与的短剑藏在身上,以备不虞。身后那人径直超越了萧布衣,一直到了大槐树下。萧布衣没有被他的身手吓一跳,却被他的装束吓一跳。这人灶王爷的打扮,好像才从灶坑中钻出来一样,火烧火燎。焦黑的衣服,满是灰尘的脸,手脚也是一样,捧着一个东西,圆滚滚的,也是焦黑一片,分辨不出什么东西。那人到了大槐树下,已经破口大骂,“直娘贼,李靖你给我出来!”萧布衣差点晕了过去,暗想这种寻仇之人,坊外的兵士怎么会放他进来?听闻李靖文武双全,居然也有人敢上门挑衅?缓缓的走上前几步,萧布衣不动声色,那人扭头望了萧布衣一眼,也不搭理,只是指着大门,破口大骂不已。他虽然是骂,却不打门,倒也让人奇怪。此人足足骂了一顿饭的功夫,估计也是感觉口干舌燥,突然做了一个让人诧异的举动,他放下了手上的那个东西,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直娘贼李靖,你是我爷爷还不行,我求你出来吧!”萧布衣几乎怀疑这家伙有病,不然怎么一边骂一边哭个不停。又叫爷爷,又说直娘贼的,倒也难为了他。又过了盏茶的功夫,骂人求人的那个人看起来已经有气无力,用手拍地,呼天抢地,声音却已嘶哑,“李靖,员外郎,大爷,我祖宗,我求你出来下好不好?”大门本是紧闭,铜环锃亮,‘咯吱’一声响,分到了两边,一人捧着饭碗,咽着青菜走了出来,见到跪地那人,退后了两步,稍微矮下身子看了下,吃惊道:“这不是楼外楼的掌柜,何事如此大礼参拜?”出来那人嘴角还有饭粒,吞咽饭菜口齿含糊不清。他人在中年,两道重眉,鼻直口阔,身材魁梧,端是一表人才。只是眼睛虽大,却是惺松难睁开的样子,一看就是缺乏睡眠。萧布衣总觉得这个李靖就是李靖,可还是和自己想像中差距有些大,倒是不敢贸然相认。跪在地上的那个灶王爷本来要晕死过去的样子,见到李靖出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腾的一声窜了起来,一把拽住了李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李靖,你烧了我的楼外楼,我不活了,你也不要活了。”李靖一口饭噎在喉咙中,看起来就要噎死的样子,还是舍不得放下饭碗去掰开灶王爷的手,只是翻着白眼。灶王爷见到李靖要咽气,倒是松开了手,“李靖,你说怎么办吧?”李靖终于把饭菜咽下去,还要扒饭,灶王爷咕咚又跪了下来,“李大爷,我求你晚一会儿再吃饭好不好?”萧布衣一旁看了简直想要爬到大槐树上再跳下来,搞不懂这个灶王爷到底怎么回事。李靖终于放下了饭碗,皱着眉头,“罗掌柜到底要做什么?你说我烧了你的酒楼实在是冤枉,我今天可是一天没有出门半步。”“你倒是没有烧了我的酒楼,可你做出的这东西却是了不得。”罗掌柜带着哭腔,把那个焦炭一样的东西捧了过来,“这是你做的鼓风机不是?”李靖看了眼,点点头,“这个好像是我做的,不过不是已经卖给你了?既然这个鼓风机卖给你了,应该是你的东西才对。”“那就是了。”罗掌柜鼻涕一把泪一把,不理会李靖的绕口令,“我在你这买了一个,结果鼓风机没有鼓风,反倒冒出火来,把我的酒楼烧了一半,你说怎么办?”李靖叹息一口气,“定然是你把方向搞反了,我对你千叮万嘱,向前是鼓风,倒踩是吸火,你不听我的,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倒是听你的,可伙计他迷迷糊糊的使用,”罗掌柜哭声道:“李靖呀,你可坑苦了我,你说我使用这个鼓风机,可以少用个火工,没有想到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你一定要赔我的损失。”李靖皱眉不语,又拿起了饭碗。罗掌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李靖,你要是不赔我的损失……”“不赔你的损失怎么办?”红衣女子窜了出来,伸手一指,已经到了罗掌柜的鼻尖。萧布衣知道眼下是李靖,那这女子多半就是红拂女了。红拂女指着罗掌柜的鼻子道:“李靖告诉不能倒踩你不听,怨得谁来?鼓风机买了就是你的,你使用错误,难道要算到我们的脑袋上,如果这样,你要是在这买把菜刀不拿去砍肉,偏偏拿去杀人,官府是否要拿李靖去砍头?李靖是个厚道人,不和你分辨,你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他是大丈夫,不和你分辨,我这个小女子倒要好好和你分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