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客沉吟半晌才道:“我不知道。”萧布衣瞋目,“那大哥怎么如此看重这几片龟壳?”虬髯客叹息道:“张角此人兵法医术虽然高超,古灵精怪,想常人不能想,可他最有名的并非兵法和医术。”“那是什么?”萧布衣奇怪道。“谶纬之术。”虬髯客正色道。萧布衣想了下,“大哥,是否就是算命的方法?”虬髯客摇头又点头,“算命当然算是其中之一,但谶纬之术绝非算命那么简单。谶纬之术盛行在两汉,可以说和张角也有莫大的关系。当初道人以古代河图,洛书为依据,运用阴阳五行学说以及西汉的天人感应为基础,往往能推出惊天预测。”萧布衣见到虬髯客慎重的样子,倒是有些不以为然,心道要是当代,这不过是迷信。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就算科学很多地方也是未知,却把这些领域的奇异之处要不忽略,要不一棒子打死斥责为迷信。很多事情自己这个现代人又知道多少,也不过是人云亦云,虬髯客无论如何说都是心思缜密,武功盖世,见他对龟壳如此慎重,绝对不会无的放矢。这次虬髯客倒见到萧布衣的不以为然,微微笑道:“兄弟多半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其实无论如何推测,都是立足于人的见识之内。就算是三国的诸葛孔明用兵如神又能如何,还不是只比别人了解多一些而已,他并非神仙,不然也不会身死五丈原。神机妙算说穿了有如弈棋之道,比别人多想一些而已。”萧布衣大升知己的感觉,连声道:“大哥所言极是。”“诸葛孔明或许是多算一些,可张角却绝非多想一些而已。”虬髯客叹息一声,“他的谶纬之术可以说是惊天泣地,世人都知道他预测的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后来他黄巾兵败,预言不攻自破,别人也就不信他的谶纬之术,却不知道他把平生预测都写进天机一书之内,只是天书常人难懂,后来有个鬼才读出天书中写到三足鼎立,他人嫁衣八个字的时候,世人还不明了。可是后来东汉覆灭,魏蜀吴三分天下,司马取魏立晋之时,才让人恍然大悟。”萧布衣有些好笑,“大哥,天机书中含糊其辞,有多种解释,这种说法未免太过牵强。”虬髯客半晌才道:“可书中若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都有记录的话,你说是否牵强?”萧布衣大骇,“大哥说那本天机书中记录了司马昭的名字?那怎么可能,张角死的时候,司马昭好像还没有出生。”“的确如此。”虬髯客缓缓点头,嘴角一丝苦笑,“我本以为推算立足在已有的知识上,能预测当下天下大势已是奇人,可没有想到有人不但能推出身后之事,还把未出生之人都写到天机一书,实在算是惊天地泣鬼神了。”萧布衣暗想,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如果我写一本书,也大致能把身后发生什么事情说的八九不离十,那我不也是谶纬之神?想到这里的萧布衣心中一动,突然想到,难道张角也是穿越的人,这才预言如此精准?想到这里,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兄弟笑什么?”虬髯客问道。“没什么。”萧布衣止住了荒唐的念头,岔开话题,“大哥,就算张角谶纬一术灵验非常,那又如何?”虬髯客望了他半晌,沉声道:“都说天机一说预测千年之后事情,无不灵验。你觉得没什么,却有太多人想取得天书,妄想知道天下大势。如今天下大乱,旧阀新门都是蠢蠢欲动,杨广此人好大喜功,奢侈铺张,穷兵黩武搞的民不聊生。如今山东已经不堪劳役,起义频繁,中原各地也是烽火四起,如此下去,我想不出三年,天下必定大乱,而谁是真命天子,天机一书早有记载,既然如此,反王诸侯又怎能不视之为奇宝?”萧布衣喃喃自语,“原来如此,这么说如果知道天机记载的事情,想反的也不会反了,有心机的提前去抱抱真命天子的大腿,捞捞资本的念头也是有的。”虬髯客笑道:“你说的不差,当然还有人想要杀真命天子取而代之,都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妄想逆天行事的人也是有的。”萧布衣沉默半晌,突然问道:“难道拥有了龟壳,就能找的到天书?”“正是如此。”虬髯点头道:“我劳碌许久才得到一块,兄弟竟然不费力的就得到另外一块,兄弟现在可以说有了拥有了天书的最大可能,想必是有缘之人。”萧布衣奇怪那个混混怎么会有如此重要的东西,以后有机会倒要去问问,只是知道天机的内容后,反倒没有兴趣,伸手将两片龟壳又递给了虬髯客,摇头道:“大哥,王图霸业,尽归尘土,得到天书又如何,如果想要争夺天下的,知道预言不符,从此可能一蹶不振,如果不想争夺天下的,天书也就是废纸一堆。”“王图霸业,尽归尘土。”虬髯客喃喃自语,陡然间哈哈大笑,“兄弟说的不错,枉为兄活了四十多年,自诩替天行道,还没有你想的明白。既然如此,这龟壳留在你这儿和我手上,没有什么两样。”他不接龟壳,萧布衣也不好勉强,只好又把龟壳放在了怀中,好奇的问一句,“天书又称天机,记载的千年之事,那地书和人书又是什么内容,如何去找?”虬髯客道:“地书人书如何去找是记录在天书之中,所以说只有聚齐四片龟壳,可说天地人三书在手。至于地书什么内容,众说不一,不过都说地书又叫做地势,所以有的说是兵法布阵,有的说是藏宝地藏,因为当年张角用兵如神,所以以地字来看,倒是兵法布阵大有可能。”“那人书呢?”萧布衣又问。“人书听说是练兵之法,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虬髯客摇头道:“当初张角教徒三十六方,精兵强将不少,听说都是他一手培育出来,此人实乃天才,看起来倒是无所不知。”萧布衣心中有种怪异的想法,却是无法捕捉,“既然如此,天地人三书在一些人眼中或许为宝,可在我眼中倒是没有太多的意义。”虬髯客点头,“兄弟说的没错,只是听到你说什么王图霸业,尽归尘土八个字的时候,我也有些意兴阑珊。龟壳你收了也好,丢了也罢,总算为兄送你的一点礼物,情长话短,只望以后有缘再见。”萧布衣倒是有些不舍,“大哥以后会去哪里?”“我要先到东都。”虬髯客脸上有些不自然,“本来我想先去锡尔河一行,寻找汗血宝马。可月光既然已经到手,想必汗血宝马也是不过如此。我或许会在东都一段日子,然后去吉州寺寻访下道信,听听他的高论,以后也是居无定所,倒没有个确切之处。”萧布衣知道天下之大,这个时代没有手提电话,这样的分手后再见面比中六合彩的几率高不了多少,一时黯然。虬髯客却是微笑道:“其实我也不舍兄弟,不过我想以你的本事,不日必将扬名天下,既然如此,我去找你倒是更方便一些。”萧布衣大喜,拱手道:“既然如此,祝大哥一路顺风,我们后会有期。”辞别虬髯客后,萧布衣又把龟壳拿出来看看,多了一块拼凑,可上面花花绿绿的还是让人看不明白,说是地形?好像又不像,就算是地形,谁知道是哪里,比例多少?萧布衣听到三书的内容后,本来就不算太有兴趣,琢磨不明白,随手又揣回了怀中。走回篝火旁,发现大多牧人已经东倒西歪,醉意蹒跚,莫风捧着个靴子,一直往嘴里倒,口中一个劲的嘟囔,“我还能喝,不要拦我,今夜不醉不归。”箭头好心的拿把草递上去,“莫风,只喝酒容易伤身,吃点菜吧。”周慕儒看着想笑,莫风却是一把推开箭头的手,“你以为我真的醉了,我告诉你,我不吃菜,我只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