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僵滞。
贺晋没有因为自己突兀的提问,显出半丝尴尬,老神在在地笑,眼中含着一抹老谋深算的锐色。心里觉得有趣,多年不见,阿谦和这孩子的性子还真是如出一辙,对某些事反应迟钝,呆呆的,很可爱!
“老晋,”姚爸爸最先恢复,口气无奈,“你别吓着孩子。”
贺晋看着萌萌,“老姚,我就是知道你性子温吞,才亲自过来办这事儿。早前你明明跟阿琛说,考完了就跟萌萌提。瞧瞧,你一拖就拖到成绩放榜的节骨眼儿上了。阿琛他又忙,全球飞,不好催你,只有我亲自出马了。”
一只烟递到姚爸爸面前,姚爸爸愣了愣,接过了,看向女儿时脸色微僵。
贺晋手上夹着烟,没点,一副语重心长地长叹一声,看着萌萌的眼神,依然慈和温切。
“咱们也理解你的心情,毕竟要嫁独生女,不是小事儿。但为了萌萌的未来好,你是不是该,嗯?”
贺晋朝萌萌点了点下巴,姚爸爸对上女儿询问的眼神。
“爸爸。”
那轻轻的一声唤,一下让姚父眼眸盈颤,心下百味杂陈,又甜又酸,又担忧不安。
“萌萌,你戴着那个龙佩呢?”
“嗯,在这里。”
萌萌听话地把脖子上的红线扯了出来,上面坠着一个通体青碧无一丝杂色的龙佩,还有一个七彩玲珑球。这是她从小学开始就戴在脖子上,记得父亲说玉有灵性,戴着能健体强身。
不过妈妈却总是担心她会把这据说“超值钱”的东西弄掉了,叫她千万小心“财不露白”。故而她从来都藏在衣领里,除了有次户外运动被陈心洁看到。她说是信佛的外婆给求的,陈心洁直说满绿的玉佩价值连城,认为她这个是假货。她不以为意,说承了老人家的心意,必须戴着。陈心洁又说,若是造假的玉佩对身体不好,有幅射或化学毒害。
已经习以为常的身边物,她从没想过会藏着一桩这么狗血的陈年往事。
姚爸爸在十多年前,跟贺晋尚将拜在同一师门下,同窗友谊甚笃。当时贺晋已有一子,长萌萌三岁。襁褓中的萌萌被父亲带到京城探望恩师和老友时,两个孩子见面就好上了。此后三年,姚爸爸每年北止帝都,都会带着女儿。幼时又萌又可爱的小萌萌,深得贺公子欢心。后便用哈蜜瓜和大白兔奶糖骗了小萌萌,定下这段娃娃亲。
证婚人是已经亡故多年的恩师,听说是开国元帅。订亲幸物,也是贺公子向自家姥爷讨的龙凤佩,百年古朝皇家贡品,绝壁不是用射线和药水弄出来的假货。贺公子得凤佩,萌萌得龙佩。订婚仪式在当时那年代,办得挺隆重。娃娃双方家长都在场,绝非儿戏。
“老师过逝时,我不能伺奉在侧,实在惭愧,枉为门生。这次得幸回来,拜访师母,师母见到小犬,说起师父临终时还记挂着孩子们的婚事。若是有机会,师母希望能替师父为两个孩子主婚,也好圆了老师的遗愿。”
哦,同性恋们都可以正大光明的结婚生子了,要不要这么老八股啊!
不管萌萌心里怎么尖叫,也只能拿101号表情面对这有些夸张的状况。
先不论,只是一家半死不活的国营无线电厂基建处的小小电工组长的爸爸,怎么会有个帝都元帅老师,还跟当下风光回国的帝国尚将成了要好的同窗,这么八杆子打不到的事儿,到底是怎么由来?
连人妖都嫁富豪成就美满人生了,生为新时代少女,祖国未来发展建设的花骨朵儿,难道还要接受这种迂腐陈旧的婚姻,依父母之命,嫁给一个早就没一丢丢印象的大男生?
故事讲完了,爸爸们同时看着模样呆呆的小姑娘,眼神中的探询、殷切,让小姑娘心下抖寒。
好半晌,小脑袋快掉地上,声如蚊呐,弱弱地问出一句:
“我,我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岁……”
小小萌真实内心的咆哮:人家还是未成年少女啊!那男生大她三岁,也不过21,距离国家法定婚龄也足足差了三岁。他们两个未成年,怎么能结为夫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