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姐儿一听这话,心里立刻咯噔一下,一下子握紧了拳头。
蒋明菀倒是没察觉到这一点,继续道:“说着说着,竟是提起了你的名字,你是知道的,皇上对你父亲自来看重,对咱们家也是圣恩浩荡,因此我琢磨着,他这会儿提起你来,怕不是有旁的想法。”
蒋明菀说着这话,一边观察着女儿的神情。
果然看见芷姐儿的脸色顿时一白,有些不大自然。
她急忙拉住了女儿的手道:“好孩子,你也别怕,这事儿因为事关你的终身,因此母亲才想听听你的意思,若是你不愿意,那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芷姐儿此时的面色已经是一片惨白了,她咬着唇道:“若真是皇上的意思,那咱们家又能如何呢?”
蒋明菀听着这话,心里也是一阵心酸,但是面上还是十分坚定的与女儿道:“就算是皇上,也没有强逼着赐下婚事的,索性这回他也没把事情说破,你父亲也含混了过去,你若是不愿入宫,那母亲这几日就帮你相看起来,及早定下亲事。”
芷姐儿听着这话,眼圈立刻红了,她依偎进母亲怀里,小声道:“女儿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在母亲和父亲膝下尽孝。”
蒋明菀一听这话也忍不住流泪,倒是一边的徐中行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
母女俩因着这事儿好好哭了一会儿,后来等止住了泪,蒋明菀一边承诺绝不会让她糊里糊涂嫁出去,一边亲自帮着女儿净了面,让人送了她回去歇息。
等都安置妥当了,她这才回来继续和徐中行说话。
此时蒋明菀已经冷静了许多了,她神情凝重的看着徐中行道:“你如今身处高位,皇上为何突然会提起此事,难道是在试探你不成?”
徐中行皱着眉摇了摇头:“皇上不是这样性子的人,只怕是真的想要促成这桩亲事。”
蒋明菀更费解了:“可是祖制规定,皇子娶妻,只许娶五品以下官员的女儿,咱们家并不符合这个要求啊,难道皇上他不怕外戚作乱?”
徐中行听着这话,神情却越发凝重:“我看皇上的身子,仿佛是有些不妥,今日和我说话,说了两三句,就喘了许久。”
蒋明菀一下子呆住了:“皇上他……”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徐中行神色转冷,许久才道:“仿佛是想要拉拢我,又或许是想要借着此事辖制我,毕竟外戚不可为高官,若是日后太子登基,那借口也是现成的……”
蒋明菀一时间有些无语。
皇帝这手操作,的确让人有些无言以对。
她有些担忧的看着徐中行:“那如今该怎么办啊?”
徐中行摇了摇头,许久才道:“此事于礼不合,皇帝想要做成,没那么简单,你先给芷姐儿相看人家,旁的不必理会。”
蒋明菀如今也只能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自打这一日之后,徐阁老的府上就越发热闹了,之前蒋明菀对那些上门说亲的人,还有些若即若离,并不上心,现在却不了,每个来得,她都会认真倾听一番,一边在心中暗自比较,一边让福安派人出去查探。
忙忙活活半个月,却还是一个合适的都没挑出来,蒋明菀急的都有些上火了。
想着上一世芷姐儿嫁的那个人,她皱了皱眉,心里还是有些犹犹豫豫。
芷姐儿上一世嫁的,是户部侍郎的嫡长子,说起来也是高门大户呢,那家的儿子也十分上进,后来中了进士,入了翰林。
要说起来,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可是如今蒋明菀想着这事儿,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她上一世或许察觉不出来,但是这一世她与徐中行这般恩爱,也能看出来相敬如宾和夫妻恩爱之间的差别。
上一世芷姐儿虽然看着什么都好,儿女双全,夫君上进,可是如今想着,她和那个女婿的关系却总是淡淡的。
女婿纳妾,她都无动于衷,蒋明菀还因着这事儿生了一场气呢,结果芷姐儿却反倒过来劝蒋明菀,不要将这种事放在心上,还告诉她说,那妾室进门,她也是同意了的。
蒋明菀听了这话都呆住了,再加上她当时本已经是油尽灯枯,便是想要操心这事儿,也没这个心力了,最后只能拉着女儿的手再三叮嘱了几句。
可是芷姐儿当时也仿佛没有听进去似得,依旧我行我素,每日都会回来照顾她。
她有一次也把那个女婿叫进来说话,可是从外头看着,他与芷姐儿也并没有什么不妥,两人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他对芷姐儿也十分尊重,并没有宠妾灭妻。
那时候她心里憋闷,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现在再去回想,她也终于明白了,或许芷姐儿压根就不喜欢那个男人吧,所以才能容忍他纳妾,才会对他客客气气,相敬如宾。
想着这些,蒋明菀也没了再让女儿和前世的夫君再续前缘的心思。
她轻声叹了口气,只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便出了正房,去外头走走。
先是去花园转了一圈,又想着要去徐中行那儿打听一下宫里的消息,她便转身朝着前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