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鱼薇音抱到岸边,平放在毯子上,贝御风开始摁压她的胸口,希望令她吐出腹内的湖水。可是,按压了好一会,也未见效果。
又尝试着拍打女子的脸颊,她却依然没有反应。
严寒之下,两人身上的湿衣服很快便开始冻结,即使他把整张厚毯子裹在了她的身上,也没能令她骤降的体温保持住。
“霓朵,不要睡……”他吃力地抱起她,放上马背,用毯子的四角把她固定在马上,然后,自己也费力地上了马。
狂奔,狂奔!
板结的衣衫贴在肌肤上,原本就没有痊愈的冻伤瞬间再度复发,浑身的肌肉都痛得好像被无数根钢针狂刺,连骨头都痛得叫人想要喊出声来。
即便如此,贝御风却坚定地抓着缰绳,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前方的道路上,他要狂奔到园子里,只有回到那里,才可能救活身前的人儿。
这一刻,他恨极了冬捕,恨极了该死的冬狩,也恨极了自己的粗心。
如果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他一定要像烧了昕王府那样,一把火将整个围场付之一炬。
不,他不敢想象她会离开这个人世,如果她真的走了,那他活着的意义也就随之失去了。
不不不,他要把她的命从老天爷手中夺回来!
这样想着,他拔下了女子头上的银钗,几乎拼尽浑身的力气,用力刺向了马匹的臀部。
受了惊吓的马儿长嘶一声,尥起蹄子加速狂奔,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向园子。
今日的天气实在寒冷,不仅湖面上没有猎手们的身影,就连园子外和园门口都没有当值的侍卫,而已经冻僵的贝御风是无法令发狂奔驰的马匹停下脚步的。
眼看就到了园门口,男子索性横下一条心,机械地把缰绳在手腕绕了一圈,旋即,一个翻身,下了马背,落到地上。
虽然他扯着缰绳,却没有让马儿停下脚步。惊魂未定的马儿仍旧向前奔跑,马腹下拖着被冻僵的男子。
拖行一段路之后,马儿终于减速,最后,在园门口停下。
贝御风想要起身,奈何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他仰望着马背上的女子,喘息了一刻,卯足全身气力,对着湛青色的长空,嘶吼狂喊。
“救命啊——”
只这一声,就耗尽了他的所有精神。
天在旋,地在转,他眼里却只有马背上毫无声息的女子。
终于,仅存的听力让他听见了开门声,然后便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吵杂声。
“霓朵,你不要死……”他在心里说出这句话,便彻底失掉了意识。
这次昏迷是漫长的,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恭王府的“怡然居”。
“谨王妃如何了?”这是他张开眼睛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被他询问的是伺候他起居饮食的一个小厮。
“昕王爷,您终于醒了。”小厮没有回答,只惊喜地说了这么一句,就窜出房门,向自己的主子禀报去了。
稍后,恭王爷脚步匆匆地赶了来。
“谨王妃如何了?”他又追问自己的兄长。
贝凌云淡然一笑,“妖孽很好,你不必担心。”
贝御风却并不安心,“我想去看看谨王妃。”
“老四,你知不知道你捡回了一条命?”二哥按住了他的肩头,“你的冻伤原本就没好,这次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太医院的人拼尽全力,才把你从阎王爷那里夺回来。御医说了,这次如果你不好好养伤,恐怕以后连骑马射箭都做不到。”
“我只是去看看谨王妃,好歹她是我救回来的。”男子找了个不妥帖的借口。
“稍安勿躁!”哥哥强行把他压回到榻上,“有的是时间去探望她,你先把自己的身子调。理好再说。”
转头让小厮先下去,然后又凑近弟弟,压低了嗓音,更显神秘兮兮,“你可知,你现在冻伤的不只是身子,还有男人的雄。风……一个男人若是雄。风不再,活着跟太。监一样,还有什么奔头?”
男子怔了怔,望着哥哥的眼睛,“谨王妃真的无恙?”
哥哥回视着他,并无任何躲闪,“妖孽现在乖乖地在‘闲庭小筑’休养,每日里被人伺候着,好得很!”
贝御风这才有些相信,便安下心来养伤,这一养,就是一个月。
然,他却在春暖花开的今天,听到了一个霹雳般的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