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宁跟着江嬷嬷亦步亦趋,仔细观察着桌上众物。
一件件,俱是精致华贵。
江嬷嬷手上缠了干净的白布,轻手握起一支镂满花鸟的碧色象牙细筒,旋开,里头颜色娇嫩如同春日鲜花,带着芳冽的香气。上等的口脂,脂膏柔滑,香气靡靡。
谢姝宁连眼也不敢眨,却依旧觉得自己没有瞧清她的动作。明明每一个步骤都是不紧不慢的,可落在她眼中,却十分难以叫人看明白。边上的人看着,亦是如此。谢姝宁这才真的明白过来,宋延昭昨夜说江嬷嬷是高手的话代表着什么。
于是,她放弃了。
便是将眼睛贴到江嬷嬷掌心,她也看不懂这些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的动作。倒不如,去一旁候着为好。
她遂后退。
身后立着的是宋延昭跟谢元茂,她毫不犹豫地便朝着宋延昭而去。
而江嬷嬷则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的验毒之法。
又一盒画眉石被打开,里头是整整齐齐的一摞青雀头黛。谢姝宁发现,江嬷嬷的眉头已经开始渐渐紧锁,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随即又开一盒,里头却是少见的波斯螺子黛。
谢姝宁记得,其一颗便价值十金,色作青灰,鲜妍醒目,是画眉绝品。
可此刻摆在她眼前的,竟足足装了数个箱奁。
她不由震惊。宋家,绝对比她所知的更为富裕!
正就此时,江嬷嬷忽然让人拿了精巧的小锤子来,将一把玉石梳子砸得粉碎,而后用指尖沾一点,轻嗅。
随即,她面色大变,但仍未放送,继续一样样仔细翻检下去。
到全部看过一遍,已是近午时。
江嬷嬷解开手上白布让人丢进火盆烧了,而后蓦地用阴毒的目光望向谢元茂,直看得他后退数步,面色讪然才移开视线,咬牙切齿地道:“好歹毒的人家!”
那些东西看似皆正常,又本身便是含着香气的物件,轻易不会被人察觉问题。
且下毒之人,心机深沉,并没有一气呵成,而是小心翼翼地在数样常用之物上分别动了手脚,这些东西日日用,一道使用,便成了刁钻的毒。又因为毒性发作得慢,并不起眼,等到真的察觉到时,恐怕便是丧命之时。
谢姝宁听完,骇得腿软。
谁会想得到?
谁会想到!
便是百合,她也觉得痛心不已,措手不及。
从延陵带来的人中,除蔷薇之外,她皆是再放心不过……又因为先前痛失了白芍,众人皆伤心不已。哪里会去想这群人中是不是有细作!然而百合又是何时开始的?
正想着,她忽然听到谢元茂哑着嗓子问道:“是百合下的毒?”
江嬷嬷见他便不悦,听到他这般问更是恨铁不成钢,气得摔了桌边上一管口脂,怒道:“这府里谁恨小姐?你难道不知?竟问得出这话!百合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过是被人唆使!你可知,百合被人许了何?许了让她做你的妾!”
上赶着要给人做妾,这种人江嬷嬷觉得自己说着都污了舌。
彼时在延陵,谢元茂同宋氏感情甚佳,又是在宋家。他身边无妾无通房。也无人敢插足两人。宋氏身边的几个丫鬟。也都是等到了年纪便放出去成亲嫁人的,这般多年,也从来不曾有人动过旁的心思,可如今百合这丫头却是实实在在打了他们的脸。
江嬷嬷怒气难消。